周三下午的专业课，讲台上的周教授推了推眼镜，手里捏着张分组名单。林微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划重点，听见自己名字时猛地抬头，紧接着，那个让她皱眉头的名字也响了起来——“江译”。

她下意识往斜后方瞥，江译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连帽衫的帽子还没摘，正单手转着笔。听见分组，他也顿了下，抬眼往林微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林微赶紧转回头，心里嘀咕：怎么又是他。

教授说分组要做个关于“城市老书店变迁”的调研，下周五交报告，还特意强调“必须两人协作，分工明确”。林微捏着笔杆叹气，认命地收拾东西准备去找他商量，刚站起身，就见江译已经走了过来，手里还捏着本笔记本。

“时间怎么安排？”他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林微压下心里那点别扭：“我这周末有空，先去踩点？老城区那几家书店我知道位置，咱们可以先去拍点照片，采访下店主。”

“周末不行。”江译直接摇头，“我要去画室，下周一周二晚上有空。”

林微愣了：“下周？下周五就交报告了，下周才开始？来得及吗？”她语速快了点，“调研要录素材、整理采访稿，还要写分析，最少得留两天排版吧？”

“我效率快。”江译抬了抬下巴，“而且画室的课推不掉，这是早就定好的。”

“效率快也不能赶工期啊！”林微皱起眉，想起上次图书馆的事，气又上来了，“你就不能协调下？这是两个人的作业，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我协调不了。”江译语气也硬了点，“要么按我的时间，要么你找教授换组。”

周围有同学看过来，林微脸上发烫，咬着唇没说话。换组？教授刚强调完“随机分组，不准调换”，她怎么去找？可按他的时间，真要手忙脚乱了。

“行。”她憋了半天，还是松了口，“下周一周二晚上就下周，但你得保证全程配合，别到时候又说有事。”

江译点头：“不会。”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了，没想到周二晚上碰面时，又出了岔子。两人约在老城区的“青简书店”门口，林微提前十分钟到了，等了快半小时，江译才姗姗来迟，手里还拿着个画夹。

“你怎么才来？”林微压着气问，“店主说七点半关门，现在都快七点了。”

“路上碰到个学弟，问我画画的事，耽搁了。”江译把画夹往胳膊底下一夹，语气随意。

林微气笑了：“画画画画，你就不能先把作业的事放在心上？我们是来调研的，不是来闲逛的！”

“我没闲逛。”江译皱起眉，“不就晚了半小时？进去快点问不就行了。”

“快点问？采访要问店主开店的时间、这些年的变化，还要拍店里的老物件，半小时够吗？”林微声音提高了些，“你要是不想做，早说啊，我一个人也能弄，不用你在这儿凑数！”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做了？”江译也来了气，“我都说了是意外耽搁，你至于吗？”

两人站在书店门口吵了几句，店主听见动静，探出头看了看，林微这才闭了嘴，狠狠瞪了江译一眼，转身往店里走。江译也没说话，跟着进了门。

接下来的采访，两人全程没交流。林微拿着笔记本问，江译就举着手机拍，拍完默默站在一边，气氛僵得像结了冰。

出了书店，走在老城区的石板路上，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微走得快，江译在后面跟着，过了会儿，他突然开口：“刚才……是我不对。”

林微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不该迟到，也不该态度不好。”他声音低了点，“那个学弟是真的急，他下周要比赛，画稿出了问题，我不得不帮他看看。”

林微心里的气慢慢消了点。她其实也知道，江译不是故意的，只是他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实在让人窝火。

“我也有不对。”她转过身，低声说，“刚才不该跟你吵，语气太冲了。”

江译愣了下，随即笑了笑，是那种很淡的笑，却比上次在图书馆顺眼多了：“那……接下来去哪？还有两家店没去，要不我们去前面那家‘旧书仓’？我刚才看了，那家九点才关门。”

林微点头：“好。”

两人并肩往前走，石板路被踩得“哒哒”响。江译突然把画夹打开，抽出一张纸递给她：“这个，刚才等你的时候画的。”

纸上是青简书店的速写，铅笔勾勒的窗棂、书架，还有门口那棵老槐树，线条干净又利落。林微愣了愣，抬头看他，他挠了挠头，有点不自然：“顺手画的，你要是不想要……”

“想要。”林微赶紧把画接过来，叠好放进包里，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画得挺好看的。”

江译笑了笑，没说话。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林微突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对了，”她想起什么，开口道，“下次调研，你要是有事，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调整时间。”

“好。”江译点头，“你也是。”

晚风从巷口吹过来，带着老书店的纸墨香，两人并肩走着，影子在地上慢慢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