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身体恢复如何？”王一博负手而立，满面的清冷无情。

　　江太医跪伏在地，头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地面，背脊早已被冷汗浸透，“回王爷，殿下年纪尚幼，那药毒性太过猛烈，恐怕……恐怕以后难以有子嗣了。”

　　“你说什么？”王一博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什么叫以后难以有子嗣！”

　　江太医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只觉得自己的性命仿佛悬在一根细线上，随时可能断裂。

　　他不明白小殿下的身体明明已经恢复如初，为何偏偏要他编造这样的谎言。

　　可想到小殿下那双带着威胁的眼眸，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只能硬着头皮，一字一句地按照小殿下教的话复述给王爷听。

　　他声音颤抖着回答，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殿下年幼，那药性实在太过猛然，又没有得到及时疏解，等臣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虽然之后一直诊治，可，效果甚微…”

　　哗啦一声。

　　案桌被掀翻，那桌面上笔墨纸砚纷纷摔落在地，瓷片四溅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墨汁浸湿锦毯，落下一片狼藉。

　　王一博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手背上暴起，“好一个镇北侯！”

　　他终于明白，为何今日肖战提起皇位时那般小心翼翼，起初，以为肖战是因多年未见而心生戒备，却不曾想，竟是因为这个……

　　王一博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凛冽的杀意，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传令下去，让镇北侯即刻进宫面见本王。”

　　施三闻言立刻躬身应诺，快步退下传令。

　　整个大殿内，只剩下王一博和跪伏在地的江太医，空气中弥漫着墨汁的苦涩味道，混合着瓷片碎裂后的冷冽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王一博的目光缓缓移向跪在地上的江太医，声音冰冷而淡漠：“至于你，先留你一命，给殿下好好医治。”

　　江太医浑身一颤，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颤抖着声音应道：“臣……臣定当竭尽全力，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晨光透进室内，冯玉推开东书阁的房门，瞧见肖战正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块墨锭，缓缓在砚台上研磨。

　　他微微躬身：“镇北侯死了。”

　　肖战的手微微一顿，墨锭在砚台上轻轻磕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冯玉也被肖战蒙在鼓中，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懊悔，低声说道：“那日，臣若是早些察觉异常，或许就不会……”

　　“都过去了，冯御史就不必再提了，”肖战放下墨锭，抬头看向冯玉，笑着问道：“皇叔去哪了？”

　　冯玉瞧着肖战脸上的笑容，心中的懊悔更深，“王爷还在处理镇北侯的事情。”

　　肖战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宣纸，手指轻轻抚过纸面，“那就等皇叔回来，再用膳吧，”他的声音温和，“对了，昨日做的那些菜味道不错，让他们再认真做一些，让皇叔也尝尝。”

　　“是，”冯玉恭敬应声，随即转身吩咐一旁的宫女，“按殿下的吩咐，让膳房仔细准备，务必用心。”

　　宫女轻声应下，悄然退了出去。

　　“冯御史，”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进屋内，斑驳的光影落在肖战的眉梢上，浮光跃影间，好看的像是一幅画，“我想为皇叔画一幅画像，可我丹青薄弱些，怕画不出他的神韵，冯御史可愿意教我一些？”

　　冯玉心中本就对肖战愧疚极了，别让让他教授笔墨丹青，就是要他的命，他也在所不辞，他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道：“臣必倾囊相授。”

　　镇北侯的死在大旗传的沸沸扬扬，尤其镇北侯府上上下下一夜之间全被杀光了，那血腥味顺着冬风散于京城。

　　大街小巷都在低声议论，一个个声音压得极低。

　　“听说了吗？镇北侯府……全没了。”

　　“全没了？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府上的人，从主子到下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怎么可能？那可是镇北侯啊！谁敢动他？”

　　“听说是惹怒了那位，可也不知晓这镇北侯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那位刚回京城就发了这么大的火。”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脚步匆匆走过来，他神色紧张，特意压低了声音：“可不敢再聊了，听说好像跟那位小殿下有关，赶紧散了赶紧散了。”

　　此言一出，周围几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不再多言，毕竟涉及皇室之事，稍有不慎便是祸从口出。

　　不仅如此，有人发现昨日夜里在桥下大胆包天的谈论皇位之事的说书人也死了，他的尸体被发现时，正蜷缩在桥洞下，脸色青白，双眼圆睁。

　　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他的嘴巴竟被人用粗黑的针线死死封住，线脚凌乱，血迹斑斑，似是在警告那些敢于妄议朝政之人，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的百姓无不噤若寒蝉，不敢再议论半句。

　　王一博还在处理听到侍卫禀告说是小殿下一直在暖阁等他回去用膳，他想了想暂时把事情交给单良杰，便匆匆往宫里赶去。

　　肖战坐在暖阁中，窗外的寒风被厚重的帘幕隔绝，室内暖意融融。

　　他手中捧着一碗清粥，粥的温度恰到好处，清淡的米香在口中散开。

　　可他却有些烦，“这粥有些甜了。”

　　冯玉给他端来一盏温茶，“要不漱漱口，这茶温润，能解口中腻味。”

　　肖战心情有些烦闷，微微褶眉，“皇叔还没来？”

　　冯玉笑了笑，“王爷已经回来的路上了。”

　　话音未落，厚重的帘幕忽然被掀开，一阵寒风夹杂着雪粒卷入暖阁，随即一道高大的身影踏了进来。

　　王一博一身玄色大氅，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花，眉眼间带着风雪的寒意，却掩不住他周身那股凛然的气势。

　　“皇叔！”肖战眼中骤然一亮，眉间的褶皱瞬间舒展。

　　看着那明亮的眼眸透着影影绰绰的期待，王一博的心情骤然间好了起来，他唇角微勾，“等久了？”

　　肖战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几缕零散的发丝垂落在眉眼间，那好看的眼眸弯起，笑意浅浅，“我乐意的。”

　　王一博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语气中满是宠溺：“没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