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娇气
回到听音阁,肖战翻箱倒柜了很久,最后呆呆地蹲在地上,对着面前一个小小的钱袋陷入沉思。他轻轻捏了捏钱袋,淡青色的布料已经有些磨损,边缘的绣线微微松散,显然是用了许久。
传闻中备受夔王宠爱的公子,全部家当竟然只有这一个小小钱袋。如此穷酸,说出去谁信???
肖战托着脸颊,双眼无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钱袋上的绣纹:“小翠,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我会穷成这样。难道以前夔王都不给我赏赐吗?什么金银珠宝之类的。”
虽说夔王提倡简朴,也不会这么抠搜吧!他要怀疑人生了。
小翠站在一旁,双手绞着衣角,脸上写满了为难:“公子过去从不在意这些身外华物。”
“那我在乎什么?”肖战扭头看她。
小翠咬了咬下唇,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除了沈郎君,公子什么都不在乎。”
肖战:“……”
此时此刻他只想一拳头锤死之前的自己,一天天不想着攒钱早日恢复自由身,净想着沈嘉楠去了!
沈嘉楠若当真心里有他,就不会娶别的女子,更不会和她生育子嗣。可见,沈嘉楠不可信。
思绪不可抑制地飘向王一博,肖战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手指紧紧攥着钱袋,指尖微微发白。
须臾,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往书房而去。
王一博正好端端地看书,忽然书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肖战脚步急促,衣袂翻飞,双手重重拍在桌上,郑重宣布:“我要管家!”
王一博一愣,手中书页被风吹动。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肖战脸上,声音温和:“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肖战瘪嘴,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楚楚可怜:“不行吗?”
王一博放下书,伸手将肖战拉入怀里。他的手掌温热,轻轻抚过肖战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温柔:“行是行,就是怕你劳累。”
肖战顺势搂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胸口,软下声音道:“以前不就是我管的嘛,我闲着也是闲着,又不能总往外跑,惹你担心。就让我找点事情做,好不好嘛……”
撒娇耍赖,他已经得心应手。
王一博最吃这一套,果然松动:“好好好,都依你。只一件,不许累坏了自己……”
话还没说完,肖战已经一把搂住他,欢天喜地地在他唇上亲了一记:“谢谢王爷!”
王一博还没回过神呢,一阵风似的,肖战又欢天喜地地跑走了。青蓝色的宽大衣袖被微风吹起,像只轻盈漂亮的蝴蝶。
夔王殿下嘴角噙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那人消失在门外。
肖战很聪明,什么事情都一点就通,管家于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王府产业众多,大多是圣上赏赐,还有些是王一博的私产,肖战找到自己以前在王府管家时留下的账目和册子,条理清晰,甚为分明。
“我以前居然这么聪明。”他忍不住感叹,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能看到过去自己伏案疾书的身影。
“何止啊,公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王爷曾说过,以公子的才智登朝堂,登阁拜相不在话下。”说起这些,小翠的语气很是骄傲,眼神崇拜。
肖战微微扬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他就更不懂了,为什么失忆前的他不去科举入仕,反而甘心成为夔王内室?
奇也怪哉。
他放下账目,伸个懒腰:“走,我们去藏书阁。”
昨日他在藏书阁里寻到一本志怪小说,很有趣味,一直读到深夜,最后是王一博实在受不了,亲自把他抓回了听音阁,强行命令他休息。
他靠着书架读书,读得专心致志,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身影渐渐和失忆前的模样重合。
清冷、孤高,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一朵冰山寒薇。
可越是这样不易攀折的花,才越让人想把他占为己有。
*
王一博自然是不愿意肖战恢复记忆的,每当见到肖战流露出和从前相似的神情,或是做出和从前一样的举止,都会在他心中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那些细微的瞬间,像银针轻轻刺入他的心口,一阵阵的痛。
肖战醒来时,他说他们在元宵诗会上一见如故。
但其实那是骗人的。那一夜,年轻高傲的夔王对惊才艳艳的白裘公子一见钟情,难以忘怀。只可惜,动心起念的唯有他一人而已。
肖战当时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视他如人群中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他太耀眼,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为他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才华和样貌赞叹。
他穿着月白衣袍,瘦削的身子裹着一条厚厚的狐裘大氅,眉眼间带着几分病态的倦意,却丝毫不减风姿,静静站在一个小摊边,手中捏着一盏花灯,低头与身边的侍女解灯谜。
那个侍女就是小翠。
他们一主一仆,一静一闹,相映成趣。
王一博还记得那日的夜市极为热闹,元宵盛会,天下同庆,整条街道都被大红灯笼照亮,为肖战苍白的脸颊增添几分血色。
肖战那个时候也是大病初愈,唇色很浅,带着淡淡的病气,但依然姿容胜雪、惊为天人,像一个遗落凡尘的九重天仙。
天下才子佳人众多,但集才情和美貌于一身的却难得。
夔王殿下爱才爱美,一下子被肖战吸引了目光,难掩心中悸动。从此后,一眼万年。
哪怕后来知道肖战心中另有他人,王一博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圣贤书中所要求男子远离的“温柔乡”,从此有了具象化的体现。冷清孤傲的美人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他的心里,魂牵梦绕。
得知肖战的心上人已经成婚的那一刻,天知道夔王殿下有多高兴。他坚信他与肖战是天赐良缘。
从前的肖战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对他总是冷冰冰的。他就总是不厌其烦地主动招惹,言语调笑,或是投其所好。反正,只要有肖战的地方他都在。
刚开始肖战对他爱答不理,目光总是淡淡的,仿佛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日子久了,才渐渐露出几分好脸色,偶尔也会关心王一博几句。
但不必说,王一博心里清楚,肖战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沈嘉楠已经占据了那个位置,后来人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取代。
总这样一厢情愿地爱一个人,当然也会伤心挫败,更何况夔王殿下这样的人,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占有欲强,又性情霸道,这还是第一次他想要的得不到。
发现肖战失忆的时候,刚开始王一博很慌张。
他害怕肖战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害怕自己在肖战的心里连半点影子都没留下。他坐在肖战的床前,握着他的手,指尖冰凉,心中翻涌过无数复杂情绪。
但当他发现肖战也忘记了沈嘉楠,最终是卑劣的欣喜占了上风——如果连曾经深爱的人都可以忘记,是不是意味着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这一次不会再有沈郎,而只有他王一博。
但夔王太笨,参不透肖战的心。
他只会笨拙地试探,再反复地示好。
每每看到肖战因为一本书而沉醉其中,或者翻看厚厚的账目,他都觉得心慌。聪慧凌厉的肖战、干脆利落的肖战,都会让他想起从前的肖战。那个冷清孤傲的肖战,仿佛随时会从眼前这个柔软天真的躯壳中苏醒,重新变得遥不可及。
王一博不知道怎样化解这些心事,只好付诸一遍又一遍的吻。
在床上吻过肖战修长的脖颈,唇瓣轻轻贴着他的皮肤,感受心脏的跳动。在窗边吻过肖战光裸的背脊,落下白雪一样,轻柔的、细密的、又不容拒绝的吻。
肖战会哭,一直哭到眼睛红肿,声音沙哑,夔王才会像突然恢复理智一样,温柔缱绻地哄。
他的娇娇真的变了许多,褪去冰冷坚硬的外壳,露出柔软天真的核。这样的肖战让他心疼,也更加无法放手。
沐浴过后,王一博把肖战从浴桶里捞出来,目光扫过对方身上暧昧的红痕,又一次低声道:“你比从前娇气不少,也爱撒娇。”
刚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肖战浑身酸软,任由王一博服侍着他,心安理得。闻言,抬起眼皮,懒洋洋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样的日子,谁不娇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肖战不记得幼年时候受过的苦,王一博却知道。
他垂下眼眸,低声附和:“是啊。”
沈嘉楠不过是在肖战受苦的时候对他释放了一点点善意,肖战就把他放在心里十数年。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那些无人问津、受人白眼的年岁,肖战的孤寂与困顿,他都不曾参与。
是他自己不好。他应该早一点找到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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