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唱了没多一会就累了,陈文焦就在一旁开始摆弄他的吉他,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聊吉他聊贝斯,最后聊刘宇和他爸妈吵架。而我在一片光晕里昏昏欲睡。
“催婚呗,还能是因为什么。”
“啊?你才二十五就要结婚了啊?”
“是啊,他们催着我相亲。”
陈文焦抱着吉他,问:“那你现在有喜欢的女生吗?”
刘宇翻看唱片的动作一顿,伸手去撸陈文焦的脑袋,“小孩子问这些干什么?你宇哥啊,是不会结婚的。”
“为什么?”陈文焦疑惑。
刘宇抄了一把头发看向陈文焦:“不想呗。”
“赶紧回去吧,十点多了,许明易这小子都睡两觉了。”
陈文焦回头看我,我眼睛睁睁合合,只能听到陈文焦的声音,问我要不要和他回去住。
我醒了醒神,撑起身子。
“不用。”
一路上陈文焦都在和我聊天,叽叽喳喳没停过,说他很喜欢小宇哥那个吉他,但是很贵。问我有没有想学的东西,但是我都没怎么回复,直到停在我家门口,他才拽住我的手腕,支支吾吾问。
“你妈不会再打你吧?”
我才知道他是在担心我,担心了一路。
“不会的,我妈很少打我。”
陈文焦这才放心了,放开我,对着我摆摆手:“好了,你快上去吧。”
我回到二楼,屋里一个小灯开着,我妈正坐在客厅,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我。我装没看见,回了自己的房间躺下。
过了几分钟,门被打开,我妈坐在床边。
其实我能猜到她要问什么问题,但就算是猜到了,心也不可遏制地提了起来。
空气中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我妈开口。
“我要是跟你爸离了,你跟谁?”
果然。
窗帘遮光很差,外头没什么月光,但是楼下的路灯还亮着。
我其实不太能分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有无数次对她产生厌恶,她市侩精明计较,说话嗓门大爱吵架,动不动就抹眼泪。
会因为客人少给钱就扯着嗓子让众人围观,会因为老师叫家长在办公室大哭哭诉自己的不容易,也会烫着不合时宜的头蹭车去跟人爬山。
我觉得自己甚至应该恨她,恨她小时候为了惩罚我大夏天把我关进杂货间,恨她每次在和爷爷奶奶吵架的时候爱对我动手,恨她总是对我尖酸刻薄冷言冷语,恨她从没有让我去过夏令营,恨她总是让我远离我自己喜欢的东西。
但是我又知道,她很爱我,我生病的时候忙前忙后照顾我,可以为了我去联系最瞧不起自己的娘家,说再难听的话也会给我交齐学费。
我很早就明白,我妈对我时不时的厌恶和嫌弃不是真的恨我,而是为了报复,报复爸爸的不闻不问,报复爷爷奶奶的冷眼旁观,她对他们有怨气。
我有时候希望,要是我妈对我再坏一点就好了,不真切的爱和过于频繁的厌恶只会让我更痛苦。
“我谁也不跟。”
我声音很轻,不知道我妈有没有听到。
我说:“你想走就走吧。”
怀表修了六次才回到了正轨,可人不是机械,不需要反复捶打,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该再犹豫。
“他们不会对你好的。”
“一个拖油瓶,对你也不会好的。”
我妈不再说话了,就安静在我房间坐着,最后说了一句,“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我听着她起身离开,关上了客厅的灯,周围陷入一片昏暗。
窗外又在下雨,淅淅沥沥,轻得像是人的错觉。
一辈子决定一个人是需要很多勇气的,我总觉得自己还差点,但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来这种话,也或许是知道了可能以后自己不会一直一个人了。
勇气还是底气?我分不清,我只是后来才知道,陈文焦那晚在我家楼下呆到十二点,一直到我家没动静他才回家。
那也是第一次,我真切地感受到一个人对我好。第一次知道原来对一个人好是可以温柔贴心而非极端尖酸的。原来接受别人好的同时是可以不用承受痛苦的。
第二天我奶奶哭天抢地给我爸打电话,说我妈要卖房子,让他赶紧回来。却只字不提卖房子是为了给爷爷看病。
半个月后,我爸回来了。
那天我正在上课,老师把我叫出去,说我家里出事了,让我赶紧回去。
我问:“是什么事?”
“你爸妈正在闹离婚。”
我摇摇头。
“我不用回去。”
老师还想说什么,我已经低着头转身离开了。
但我是走读生,放学还是要回家,逃不开。
放学陈文焦依旧敲敲我的窗户,示意我回家,他手里捏了一瓶酸奶,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心里的阴霾就这样被这张笑脸驱散。
我背上背包出来,他正和过路的同学打招呼,顺手搭上我的肩膀,嘴里不知道是哼什么歌。
“我同桌给我的酸奶,我还给你留了一瓶。”
他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我。
因为要攒钱买吉他,所以这段时间陈文焦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想尽办法挣钱存钱。甚至还和他爸商量好放学帮着看两个小时的店,为此来获取十块钱的薪资。
想起他以往风驰电掣的样子,再看他今天这么悠闲,我忍不住问他。
“你今天不用帮你爸看店?”
他长舒一口气,语气老气横秋,“累了,今儿休息一天。”
“先帝创业未半而半道崩卒。”
“卒什么卒!许明易,你敢咒我!”
他勒我脖子,但是因为身高略低一点,被我制裁,他扮哭脸求饶。
“哎哟哎哟我脖子!”
“我错了,明易哥,看在我给你留酸奶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他的眼睛太明亮,尽管是假装,但仍给我一种泫然欲泣的错觉。像小宇哥前两年养的很会撒娇的小白狗。
这段时间我们两个亲近很多,就算是有些肢体接触也不会觉得奇怪,我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就这样晃着他的脑袋,居高临下看他。
“没那个能力就不要随便挑衅哥哥。”
他愤愤瞪我。
“我要抄你的菜谱。”
“你怎么不说你抄我的基因呢。”
“谁让我们不在一个娘胎。”他笑得狡黠:“把你塞我肚子里,让你随我的基因。”
我挑眉看他:“你直接说让我叫你爸爸得了。”
“叫什么?”
“爸……”我反应过来,倏地闭了嘴。
“哎!”
“陈文焦!”我作势要打他,他一边跑一边笑。
“你叫错了,老爸生不了,得是老妈。”
这小畜生。
小狗受也爽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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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