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终的结果,却如一场残酷的梦。母亲没能等到她的儿子成长为能医好自己,也没能盼来她心心念念的爱人接她回家。
就在肖战十八岁生日那天,母亲永远地离开了。如今回想起来,那天的母亲确实透着异样,可那也是他灰暗童年里唯一的一抹亮色,在一片灰黑中,如刺目的殷红,格外醒目。
那天,母亲穿上了衣橱最深处的那条白裙子。这是肖战记忆中,母亲唯一一次穿白裙,更多时候,她总是身着红裙。
那天的母亲,美得让人心动,温柔得如同春日暖阳。她带着肖战去了游乐园,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踏入游乐园,后来肖战才知道,那也是母亲的第一次。两个人在游乐场里尽情游玩,将每一处角落都留下了欢声笑语。
之后,母亲又带着他来到商场,面对琳琅满目的衣服,母亲拿起一件件在肖战身前比划,嘴里不停地夸赞着:
“我的儿子真帅!”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母子互动,可对肖战来说,却如同做梦一般,他恍惚觉得,母亲似乎变了,或许是病好了吧。
于是,他鼓起勇气说出了一直以来的心愿:“妈妈,我能听你弹一首钢琴吗?”
母亲闻言,愣了一瞬,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那时的肖战读不懂,可如今他明白了,母亲那时或许是在强忍着病情,不让痛苦显露。
随后,母亲微微一笑,带着他回了家,打开了那扇曾让肖战恐惧万分的屋子——小时候,只要他犯了错,就会被关进这个屋子。
肖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连忙摇头:“不,不要,妈,我错……”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早已不会再被关进小黑屋,可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却怎么也驱散不开。
然而,母亲只是走进屋子,打开灯,轻声对肖战说:“战战不怕,你不是想听妈妈弹钢琴吗?乖,过来。”
肖战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进去,这才看清屋子的全貌。与其说是杂物屋,倒不如说是一个展厅。墙上、柜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奖杯、证书,右手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件洁白的礼服,而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架通体纯白的钢琴。
母亲缓缓走到钢琴前,轻轻抚摸着每一个琴键,随后,优美的音符从她指尖流淌而出。
那一刻,肖战终于明白,为何母亲曾被视为钢琴界的遗憾,为何她的恩师当年不惜拼上自己的名誉,也要护住母亲在钢琴界的地位。
母亲周身仿佛被一层柔和的微光笼罩,脸上绽放出的笑容,是肖战从未见过的。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故事,随着指尖在琴键上的舞动,流淌出的旋律悠扬而舒缓,恰似山间潺潺的溪流,满是岁月静好的安然。
可渐渐地,琴声陡然一转,变得压抑起来,沉闷的音符如乌云般沉沉压顶,每一声都重重地砸在人心上。肖战明白,母亲是在弹奏自己的人生,那些欢笑与泪水、顺遂与坎坷,都被她融入了这起伏的旋律里。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肖战满心疑惑,目光投向母亲,而母亲只是微笑着,沉默不语。肖战的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可他却怎么也抓不住头绪。
这种不安一直延续到半夜。睡梦中的肖战被噩梦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衫。黑暗中,他望着窗外的夜色,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一种未知的恐惧紧紧攫住了他。
他慌乱地跑出房门,却看到母亲不知何时站在了阳台上。他急忙跑过去,却发现阳台的门被反锁了。
他无力地拍打着玻璃,大声呼喊着,可母亲只是微笑着,身子缓缓向后去。
“妈!”肖战如梦初醒,飞奔下楼,却只看到母亲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身上的白裙子被鲜血大面积染红,她嘴角还含着一抹笑意。
后来,肖战记得,再醒来时,自己已身处医院。警察告知他,一位邻居半夜下晚班时,发现肖战正睡在母亲的尸体旁边,母亲的身体早已失去了温度,仅残留着肖战的体温。母亲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如今回想起来,那首曲子里,低沉的音调突然变得急促,又在最欢快的时候骤然停止,并非母亲没想好后续的旋律,而是她早已决定在此刻停下,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向他告别。
后来,肖战从母亲恩师的口中得知,那间屋子封存着母亲的青春,是她前半生所有的光辉岁月,更是她一直渴望回到的世界。他还知道,母亲真正喜欢的,是白衣,而非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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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