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新口味。”李家旭打断了他,将冰粉碗搁置桌边。
叙明把翻译本往里收了收。
他舀了一勺冰粉送入口中,桂花的甜香瞬间在舌尖漫开。他眯起眼睛,嘴角不自觉扬起小小的弧度,“嗯,好甜。”
李家旭趴在桌边,下巴抵在交叠的手臂上,目光一瞬不瞬地追着叙明的每一个表情。阳光穿过冰粉碗,在桌面投下晃动的光斑,将叙明睫毛的阴影拉得很长很长。
“很甜吗?”李家旭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一道陈年划痕,“我就只放了一勺。”
叙明忽然把勺子递到他嘴边,眼底盛着细碎的光,“你尝尝?”
两人的呼吸同时滞了一瞬。李家旭低头就着叙明的手抿了一口,冰凉的甜意在唇齿间化开,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酸涩。
他看见叙明的红笔在本子上画满了标记,写满的口诀语法。
“你什么时候出发啊?”李家旭轻声问道。
叙明咽了咽口水,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放下碗,指尖在碗沿无意识地摩挲着,“下个月月初吧。”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
李家旭盯着碗里晃动的冰粉,看着桂花碎慢慢沉到碗底。他的手指在桌下悄悄攥紧了围裙边,布料被抓出一道道褶皱。
“那......”李家旭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我去送你。”
叙明忽然伸手,轻轻覆在李家旭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微凉,带着冰粉碗上的水汽。
“两年很快的。”叙明说这话时没有看李家旭的眼睛,只是盯着两人交叠的手,“而且...现在通讯这么发达。”
李家旭反手握住叙明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人发疼。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泛红的眼眶。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两年,七百三十天,一万七千五百二十个小时。这个数字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动,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可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是任由时间在指缝间悄悄溜走,就像碗里的冰沙渐渐融化,甜中带着化不开的苦涩。
这一天李家旭的心情都压抑着,两人走在路上,也没有牵手,中间甚至隔了一小段距离。
走到楼下时,李家旭停住了脚步,他的手指在身侧微微发抖,攥紧又松开,还是没去牵叙明的手。
“就到这吧。”叙明轻声说,声音融在风里,几乎听不真切。
李家旭低着头,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哽咽的气音。晚风拂过,他通红的眼眶再也藏不住,泪水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叙明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他。这个拥抱太紧,紧到能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又太轻,轻得像是一场即将醒来的梦。
叙明的声音闷在李家旭肩头,“又不是...再也不见了。”
李家旭死死攥住叙明背后的衣料,夜风卷着落叶从他们脚边掠过。
最后分开时,他转身走得很快,像是害怕一回头就会失控。
可是没走两步,他突然转身,几步冲回来,猛地将叙明搂进怀里。他的双臂箍得那样紧,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滚烫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砸在叙明肩上,浸透了单薄的校服。
“明明...我不想让你走......”他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喉咙里溢出小兽般的呜咽,“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叙明感觉颈窝一片湿热,李家旭的颤抖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他抬手回抱住对方,温柔的抚摸着他后背。
李家旭的抽噎声闷在叙明颈间,“我...我背完了所有时区...算好了视频通话的时间...可是...”他的声音碎在风里,“可都不能这样抱着你...”
叙明突然捧住李家旭的脸,拇指重重擦过他的泪痕。路灯下能看清对方通红的鼻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还有眼里浓得化不开的不舍。
叙明声音发颤,却带着狠劲,“我每天给你打电话,烦死你。”他的额头抵上李家旭的,突然哽咽住,再也说不下去。
明艳站在二楼阳台上,夜风撩起她鬓角的碎发。她手里攥着刚收下来的校服,衣架在指间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楼下的两人还紧紧相拥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像一棵根系纠缠的树。
李家旭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飘上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明艳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衣服,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哎,毕竟从小一起长大,难免有些不舍....”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胸口泛起一阵酸胀。
可正当她也跟着难受时,楼下的光影里,叙明突然捧住李家旭的脸,“别哭了。”
叙明声音很轻,却带着狠劲。下一秒,他仰头吻了上去。
两人的唇瓣都是冰凉的,带着泪水的咸涩。
李家旭惊得忘了抽泣,瞳孔在暗处骤然放大。
阳台上,明艳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晾晒的床单。夜风卷着洗衣粉的清香拂过面颊,可她的呼吸却滞住了。
这个吻很轻,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唇上。
又很重,重得仿佛要把两年分离的重量都压进去。
分开时,两人都悄悄红了耳尖。
“快回去吧。”叙明笑着揉了揉他脑袋,“不是还有几天才月初嘛,你这样整的像我马上就要走似的。”
李家旭吸了吸红红的鼻子,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在路灯下泛着细碎的光。他扁着嘴,下巴微微发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带着鼻音的,“嗯。”
“你、你现在就嫌我烦了是不是...”他揪住叙明的衣角不放,手指把布料拧出几道褶皱,声音黏糊糊地裹着委屈,“我不想回去.....”
夜风拂过他发红的眼尾,又带出几滴摇摇欲坠的泪。
他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结果把额前的碎发蹭得乱七八糟,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那颗要掉不掉的泪珠照得晶莹透亮。
李家旭跟着叙明进了屋,脚步黏黏糊糊地踩在叙明影子上,像条生怕被主人丢下的小狗。
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来时,他红肿的眼皮在暖光下显得更明显了,睫毛还湿漉漉地黏成几簇。
“阿姨好。”他嗓子还哑着,低头换拖鞋时,叙明从鞋柜里掏出那双专属的蓝色拖鞋。
明艳站在客厅暖黄的灯光里,手里还攥着刚收下来的衣服。
她看着李家旭通红的鼻尖和皱巴巴的衣领,喉头动了动,最终只是轻声说,“冰箱里有冰镇的绿豆汤。”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
明艳叹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怎么搞的,俩孩子还亲上了.....
好兄弟直接表达不舍,都是用亲嘴吗?她陷入了沉思。
昏黄的台灯光晕里,叙明刚把书包搁在椅子上,身后就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躯体。
李家旭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重重抵在他肩窝里,呼吸喷在颈侧泛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热……”叙明缩了缩脖子,尾音却黏糊地拐了弯。他反手去推李家旭汗湿的额头,指尖反而被抓住,被带着按在对方还在抽噎的胸口。隔着一层棉质校服,能摸到剧烈起伏的肋骨,和尚未平息的心跳。
李家旭用鼻尖蹭他耳后的碎发,他忽然把叙明转过来,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颊,这个动作让书桌上的台灯在他们之间投下交错的阴影,睫毛的阴影像栅栏,将潮湿的目光切割成碎片。
“你保证。”李家旭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保证每天都给我开视频.....”
话音刚落下,敲门声响起。
明艳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地传来,“明明啊,你和家旭饿不饿呀?要不要吃点面条?我新做了一个牛肉酱.....”
两人同时僵住,李家旭的手还保持着捧脸的姿势。
叙明看着他瞳孔里晃动的光点,突然凑上去飞快啄了一下他干燥的唇缝。
这个偷袭般的吻让李家旭手忙脚乱。
“妈不用了,我们都吃过了。”
门外的明艳,捋了捋嘴,她侧耳听着房间里的动静,静悄悄的,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两人在房间里干啥啊?一点声都没有。”
两人抱了一会儿,李家旭的呼吸渐渐平稳,发红的眼尾蹭在叙明肩头,留下一小片湿润的痕迹。
叙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去洗澡吧。”
李家旭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指尖还勾着叙明的衣角,像小孩子舍不得心爱的玩具。他低着头往浴室走,拖鞋在地板上拖出轻轻的啪嗒声。
叙明刚铺好床,他便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发梢滴着水,冲着叙明眨巴眨巴眼,低声道,“我洗完了。”
“好。”叙明拿着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
李家旭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像下着一场永远也停不了的小雨。他盯着床头柜上的台历看,9月27日,还有三天!!!
叙明就要和他相隔几千公里了!
“那过年...”他喃喃自语,往年的除夕夜,他都会和叙明约着去海岸边放烟花。
今年......
李家旭又沉浸在悲伤中,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眶倏地又红了。猛地扯过被子,整个人像只受伤的小兽般蜷缩进去,棉被边缘被他的手指攥得发皱,指节都泛了白。
他死死咬住下唇,却还是漏出一声哽咽。
被角突然被掀开一角,带着浴室潮湿的水汽。
叙明看着被窝里的他,那双桃花眼此刻氤氲着雾气,“怎么了?”
李家旭抬眸,眼眶红红的,“没事。”
话是这么说,可当叙明吹干头发躺上床时,李家旭却不安分的蹭了过来。
他手臂环住叙明的腰,把脸埋进对方还带着洗发水清香的颈窝,呼吸灼热地熨在皮肤上。
“骗人。”叙明抬手揉了揉他后脑勺翘起的发梢,指尖陷入柔软的发丝。
两人贴得太近,近到能听见彼此胸腔里紊乱的心跳。
李家旭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叙明睡衣后背的布料,攥出凌乱的褶皱。
“明明.....”李家旭的声音闷在叙明肩头,带着几分执拗的颤抖,“你现在在跟我谈恋爱....去了那边,那么多金发碧眼....你可不准乱来。”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闪着偏执的光,“要是遇到有人搭讪的话,你就说你有男朋友了!”
叙明看着他这副又凶又委屈的模样,突然笑了。他伸手扣住李家旭的后脑,毫无预兆地仰头吻了上去。
“唔......”李家旭的狠话全被堵了回去,睁大的眼睛里还蓄着未落的泪。
叙明松开他,却又在李家旭还没缓过神来时,轻轻啄了一下他微微张开的唇。
“我心里只有你。”叙明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激起李家旭心底层层涟漪。
李家旭再也绷不住,整张脸猛地埋进叙明怀里,发出一声小动物般的呜咽,“呜呜...明明....”
他的额头抵着叙明的锁骨,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布料。手指死死攥着叙明腰侧的衣服,生怕松开后,这人就从眼前消失一般。
“我舍不得你......”他的声音闷在叙明胸口,带着浓重的鼻音,尾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温热的呼吸透过衣料,熨在叙明心口最柔软的位置。
叙明感觉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他低头吻了吻李家旭发红的耳尖,手指轻轻插进他柔软的发丝间,任由对方的泪水在自己胸前洇开一片湿热。
他紧紧抱着李家旭,轻声哄着,“我也舍不得你。其实两年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李家旭抽抽搭搭地哭着,双手越收越紧,仿佛要把叙明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不知过了多久,李家旭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呼吸也变得均匀而平缓。
叙明看着怀里的人,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嘴里嘟囔着,“还是第一次见你哭的这么凶。”
以前小时候,玩滑板,膝盖摔掉皮都没掉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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