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竹今早告诉我他做的梦。
他坐在飘窗上,说梦里有只雪白的狐狸,蹲在昆仑山的雪地里,眼巴巴地望着一个熬药的人。“那个背影,”阳光透过竹帘缝隙落在他脸上,“很像你。”
我写药方的笔停了停。“后来呢?”我问。
他皱眉,下意识摸着手腕——那里本该有颗红痣,这一世却不见了。“狐狸偷喝了药,苦得直跳脚。”他回忆着。
“再然后?”我抬眼看他。
他摇头:“记不清了。”
阳光落在他微颤的睫毛上,像易散的幻影。我放下笔,走到他面前,拨开他额前碎发。
“顾医生?”他抬头,有点疑惑。
“别动。”我手指轻轻按在他眉心,“你发烧了。” 指尖传来的体温滚烫异常,这不单是普通的发热,是魂魄不稳的迹象。
“我没事…”他想躲开,却差点栽倒。我扶住他,掌心贴着他后背,灵力无声渡过去。他靠着我,喘着气:“奇怪…明明难受,你碰我…就好些了…”
我没作声。
——因这灵力,本就是为你而生的。
——从前是,现在仍是。
余夫人进来时,我正扶余鹤竹躺回床上。
“鹤竹!”她声音惊慌地冲过来。
“不妨事,”我语气平稳,“有点低烧。”
余夫人摸他额头,脸色变了:“这么烫!我马上…”
“不用,”我打断她,“我来。”
她顿了顿,看我神色笃定,最终点头。临走前忧心地看我一眼:“顾医生,鹤竹他…真能好吗?”
我看向床上的余鹤竹:“会的。”
夜深。
我坐在他床边,指尖搭在他腕间。黑暗中,连接着我俩手腕的红线幽幽亮着。
他的魂魄比昨天更动荡了。
我闭上眼,眼前又是三千年前昆仑之巅,雷劫落下时,那小狐狸扑向我,替我挡了致命一击…等我醒神,只握住一缕残魂。
“顾…医生…”余鹤竹忽然睁眼,声音虚弱,“你…没走?”
“嗯。”我回神,倒了杯水递给他,“感觉如何?”
他喝了两口,摇头:“做了个怪梦…”
“梦见什么?”
“梦见…”他微蹙眉头,“我变成了狐狸,在雪地里追一个人跑…”
我呼吸微滞:“追上了吗?”
“没有。”他苦笑,“每次快追上,就醒了。”
我沉默片刻,忽伸手抚上他脸颊。他微愣,却没躲。
“余鹤竹。”我第一次叫全名,“如果有一天,你发觉我不是普通人…怕吗?”
他眨眨眼:“你是神仙?”
“差不多吧。”
“那…你会飞吗?”
我被问得失笑:“会。”
“带我也飞一次?”他眼睛里忽然亮如星光。
看他期待的样子,想起三千年前,那小狐狸也这样眼巴巴望我。
“等你病好。”我轻声应承。
他笑了,苍白的脸有了点血色:“说定了。”
我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那截红线。
——快了。
——等你魂魄稳了,就能记起一切。
凌晨,余鹤竹又睡下。
我站在窗边,望着天际泛白。手机震动,一条短信进来,号码陌生:
“顾叙辞,三千年了,还要执迷不悟到几时?”
我眼神一凛,手指收拢——
天罚司的人,终究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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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