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混沌一片。
顾叙辞缓缓睁眼。
“醒了?”司命星君手持拂尘,立于旁。
“我死了?”他嗓音有些沙哑。
司命温和地摇头:“是归来之时到了。”他拂尘轻扬,“槐絮帝君,恭迎归位。”
“槐絮帝君……”顾叙辞低低重复,“竟过了五千年。”
“当年为救那只小银狐,你不惜自毁仙骨。如今尘劫已消,天命自有安排。”司命的声音带着劝慰。
顾叙辞:“天命么?”
司命会意,拂尘轻点,一面水镜徐徐展开——镜中,昆仑旧居窗边,余鹤竹紧攥着药方,一滴清泪落在纸上。
“他在等我。”顾叙辞的声音沉了下去。
司命轻叹:“凡尘俗缘,早已……”
“早该尽了?”顾叙辞嘴角微扬,眼底掠过金芒,“可我偏不许它断。”
话音未落,他袖袍一拂,水镜应声碎裂!
司命失色:“你——!”
顾叙辞已背过身,衣袂微动:“烦请告知天道,本君不归。”
九霄云殿之上,天帝高坐宝座,威仪天成。
“槐絮帝君,当知违逆天命需付出何代价?”天帝沉声问道。
“不过是再剜一次仙骨。”顾叙辞神色平静,眼神却坚定,“我担得起。”
天帝:“为一个凡人如此,当真值得?”
“他从来不是凡人。”顾叙辞一字一句,清晰回荡在殿中,“他是五千年前,我认定的道侣。”
殿内霎时低语阵阵。天帝默然片刻,终是轻叹一声:“如此……便依天规吧。”
剐骨之刑降临,其痛犹如万刃穿心。顾叙辞唇色尽失,嘴角渗出鲜红,却始终未曾哼出一声。
刑毕,他稳稳起身,抬手服下一枚丹丸——那正是他预先备好,能重铸仙骨的灵药。
“我顾叙辞所求,不吝代价。”他直视天帝,“天帝可还有示下?”
天帝微微摆手:“你既有此执念……罢了,去吧。”
昆仑旧居的窗边,余鹤竹愣愣地握着药方。
“骗子……”他低声呢喃,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说什么聚魂引……”
“那方子未曾骗你。”
余鹤竹猝然回头!那人一袭白衣,静静伫立。
余鹤竹、声音哽咽: “你,是人是魂?”
顾叙辞,恰好接住一瓣飘落的槐花:“是为你可以舍生的人。”他上前一步,指腹轻柔抚过余鹤竹湿润的眼尾,“此刻……是为你能重临尘世的神。”
余鹤竹,那温暖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酸:“这次……你再敢丢下我试试?”
顾叙辞轻笑一声,将他稳稳拥入怀中:“好,不敢了。”
药炉里燃着微弱的火焰。
年轻的人端着药碗,热气氤氲了眉目:“所以……你当真是那槐絮帝君?”
“嗯。”
顾叙辞应着,替他掖好狐裘的边角。
“那五千年前……”
“你那时,不过一只贪吃的小银狐。”顾叙辞眼含笑意,“馋我种下的仙草,却遭了天雷。”
余鹤竹耳根微红:“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命来救我?”
“嗯,用仙骨替你扛了那道劫。”顾叙辞低声道,指尖划过他眉心淡淡的红痕,“未想这一世,又害你险些丢了性命。”
余鹤竹一把抓住他的手,攥得死紧:“这次再不许你一走了之!”
顾叙辞眸色温柔,低头,一个轻吻落在他眉心:“好,守着你。”
当余鹤竹再次跌入那熟悉的怀抱时,满天星辉似乎都低垂至山巅。
“疼么?”他声音微颤,手指轻触他依旧苍白的脸。
“你落泪时,便胜过万般疼痛。”顾叙辞吻去他眼角将坠的泪珠,嗓音微哑,“这次真的回来了,阿余。”
山风掠过,老槐树落下细碎的花瓣。
云端之上,天道的虚影立于云海。他身旁,玄黑帝袍的天帝殷淮江并肩而立,远远望着山巅相拥的身影。
“您早知他会走这一步,对吗?”天帝的声音辨不出情绪。
天道低浅一笑:“这孩子……真就这般不愿继吾之位?”
殷淮江道:“五千年前自毁根基,今朝又公然逆命。这般任性,您仍要纵他?”
“纵他?”天道微微挑眉,似含促狭,“淮江,这两千年,你不也一直纵着那小凤凰么?”
殷淮江面色微凛:“二者不可相较。”
“何处不同?”天道轻轻摇头,抬手接住一片轻盈坠下的槐花,“困于情网,执迷不悟者,皆如这落花般身不由己,却又心甘情愿。”他凝视花瓣,“这位置终究……要予他。”
殷淮江静默须臾:“您便不怕六界起乱?”
“乱?”天道的声音温和而悠远,“天地间纷扰千万,最当安守者,莫过人心。”他目光投向远方,“让他自在一时罢……到底……”
话音未尽,一阵清风拂过,天道的虚影渐淡于云岚之中。
唯有那一声似惋惜又似追忆的低语残留云间:
“吾亦曾年少呵……”
殷淮江独立云端,望着天道消逝之处,眸光复杂难明。良久,他才轻哼一声,拂袖离去。
那瓣被天道触碰过的槐花,悠悠,悠悠,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入凡尘的山野之间。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