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投影仪蓝光刺得人眼睛发酸。

王一博低头盯着笔记本，笔尖在"商演统筹重点"那行字上戳出个洞。

"这次合作方是野芒乐队。"

总监的声音像根针，精准扎进她太阳穴。

笔尖"啪"地断了。

所有人的目光扫过来时，她正弯腰捡笔，刘海遮住发红的耳尖。

指腹蹭过断掉的石墨芯，凉丝丝的，像三年前暴雨天肖战递来的伞柄。

"野芒最近翻红，商演要求多。"总监敲了敲投影里的乐队资料，"需要有经验的HR全程跟进，协调乐手、赞助商和场地——小王，你上次策划的万人演唱会反响不错，这个项目交给你？"

血液往头顶涌。

王一博盯着资料里那个穿皮衣的男人，喉结动了动。

照片里的肖战还是老样子，眼尾上挑，笑起来像团火，和三年前在出租屋说"我们好像不在一个频道"时的神情重叠。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更轻。

散会时林小满撞了撞她肩膀。

行政姑娘的香水味裹着热意扑过来："你刚才脸白得像张纸，不会是..."她挤眉弄眼，"遇到什么让你心跳加速的人了？"

心跳加速？

王一博把断成两截的笔塞进笔袋，金属扣"咔嗒"一声。

三年前她在音乐节后台等肖战，听着他在台上报幕"接下来这首歌，给我最特别的人"，结果他唱完说"我们不合适"时，心跳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的。

"别闹。"她垂着眼收拾笔记本，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可能没吃早饭。"

林小满没再追问，勾着她胳膊往电梯走："晚上请你喝奶茶，加双份珍珠！"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影子。

王一博盯着自己泛白的指节，想起昨夜整理的员工档案里，有份野芒乐队的背景调查——主唱肖战，三年巡演，两场车祸，一次和赞助商对骂上热搜，现在要接商演转型主流。

和三年前那个会在她加班时煮姜茶，却在她提出见家长时沉默的男人，好像又不太一样了。

出公司时晚霞把写字楼染成橘红色。

王一博走在梧桐树下，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来的手有点抖，屏幕亮得刺眼——是肖战的号码，三年前她删了又存，存了又删，最后咬着牙拉黑的号码。

短信只有一行："明天见面聊聊？关于工作。"

梧桐叶在风里沙沙响。

她站在原地，直到路灯次第亮起，才发现自己攥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

咖啡馆的冷气开得太足。

王一博把卡其色针织衫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上淡粉色的疤——那是三年前为他煮醒酒汤时烫的。

"小姐需要点单吗？"

服务员的声音惊得她抬头。

玻璃窗外，穿白色T恤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侧若隐若现的纹身。

是肖战，比照片里瘦了些，下颌线更锋利，可眼尾那颗痣还在，像落在雪地上的红豆。

"不用了。"她对着服务员摇头，喉咙发紧。

肖战推开门时门铃叮咚响。

他抬头看见她，脚步顿了顿，眼尾慢慢弯起来："好久不见。"

咖啡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涌过来。

王一博往后缩了缩，撞在沙发靠垫上："你...怎么知道我常来这里？"

"三年前你每周三下班都来。"肖战在她对面坐下，指节抵着下巴笑，"那时候你总点冰美式，说喝热的会手抖。"

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壁。

三年前的周三，她确实会在这家店写周报，而肖战总说"冰的伤胃"，偷偷把她的咖啡换成热的。

后来他们分手那天，她喝着他买的热美式，听他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安稳"。

"关于商演..."她翻开笔记本，钢笔尖悬在纸上，"需要我协调哪些方面？"

肖战的目光落在她垂落的发间："乐手最近闹矛盾，赞助商要加广告位，乐评人说我们转型没诚意——这些你都能处理吗？"

他语气里带着点试探，像当年在排练室问她"你真的喜欢我唱的摇滚吗"时那样。

王一博抬眼，正撞进他深褐色的瞳孔里。

她突然想起自己做HR时学的微表情分析：他右眉挑了0.3秒，是不安；手指在桌下捏成拳，是紧张。

"能。"她把钢笔按进纸里，墨迹晕开个小圆点，"上周我化解了市场部和设计部的集体罢工，用了三招：听他们骂半小时，分两组写诉求，最后说'你们都对，所以我们折中'。"

肖战笑出了声："你还是这样，把人看得透透的。"

他的笑让空气里的紧张散了些。

王一博盯着他手腕上的银链——那是她去年在二手平台看到的，和他乐队徽章同款，鬼使神差买了，又在分手一周年那天扔进了垃圾桶。

"这三年..."肖战突然说，"巡演时总想起你说的话。

有次在沙漠里，鼓手和贝斯手打起来，我对着帐篷外的月亮想，要是你在就好了，你肯定能让他们坐下来好好说话。"

她的睫毛颤了颤。

三年前他说她"太闷"，现在却在说"要是你在就好了"。

窗外的晚霞漫进来，把他的侧脸染成暖金色。

王一博低头时，发梢扫过锁骨，那里还留着他当年咬的小牙印，淡得几乎看不见。

"参观场地吗？"肖战突然起身，"就在附近，看完你大概能更清楚需要协调什么。"

她指尖在桌下攥紧又松开。

三年前他说要带她去看演出后台，她怕人多，找借口说"下次吧"。

现在他的影子落在她脚边，像团不烫的火。

"好。"

走出咖啡馆时夜幕已经降临。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又很快分开。

肖战走在外侧，替她挡着路过的电动车。

王一博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三年前暴雨夜，他举着伞站在她公司楼下，自己却半边身子湿透，说"我送你回家"。

回到家时已经十点。

王一博打开电脑，鼠标停在"野芒乐队商演统筹"的文档上。

屏幕蓝光映着她发红的耳尖，手机在茶几上亮着，是林小满的消息："怎么样怎么样？

和那个让你心跳加速的人聊得顺利吗？"

她没回。

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点开文档，开始逐条列乐手性格分析——鼓手易怒，需要给足面子；贝斯手敏感，沟通时要先肯定；至于主唱...

光标在"肖战"那行停了很久。

她咬了咬嘴唇，打下："外热内孤，需用真诚化解防备。"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

最后一页写着三年前未寄出的信："我不是怕热闹，是怕配不上你的热烈。"

键盘敲击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明天要去看场地，要见乐手，要...她停住手指，把"要面对肖战"几个字删掉，改成"要完成工作"。

但屏幕倒影里，她的嘴角悄悄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