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肖战知道，他真能做得出来。

他是个很有脾气的人，但此刻他只能心中委屈至极，抬起的手也慢慢落了回去。

王一博冷声：“把眼泪收回去。”

肖战赌气翻了个身，后背朝王一博，他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可怜极了。

空气中寂静许久，肖战听到了浴室的水声，忽然，身后环来一个冰凉的怀抱。

肖战整个人僵着，灼烧的神经舒缓了不少，身体一下子就舒服了很多，可他不自在，便紧紧绷着身体。

“我没想做什么，但你要是再这样乱动。”黑暗中王一博突然说，“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肖战气的简直想踹死他，但他现在做不到，只能生着闷气，身体慢慢放松，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过了几日，肖战的身体终于康复，他看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我都病好了，你能不能回你房间去睡了？”

现在是怎样？装都不装了，宁启霖也不管他吗？

王一博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丝毫没有挪动的迹象。

“哥，这么急着赶我走？以前我们可是一直睡一起的。”

一提到这个，肖战的脸瞬间就红了。

那时，王一博总借口自己房间空调坏了来肖战房间睡，还要紧紧搂着才能睡着，肖战有一次实在忍不了了，直接把门反锁了。

可没想到这小子直接拿水把床单泼湿了，在门口可怜巴巴地敲门，他心软，也只好放了进来。

再后来次数多了，肖战也不再抗拒。

“你放过你的床单吧，这一个月它就没干过。”

最初只是搂着睡，次数多了，王一博开始动手动脚。

肖战猛地从回忆中抽离，他强行忘却那些羞耻的回忆，磕磕绊绊地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王一博愣了一下，失神地点了点头。

看他这样，肖战反而心里隐隐心疼起来。

“你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吗？”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哥希望我去哪里上学？”

肖战有些莫名其妙：“这看你自己，问我干什么？”

王一博低头笑了一声，没回答。

王一博走后，肖战坐在床上，仔细思考着。

他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自己迟早会疯掉。

反正王一博马上要去上大学，也顾不着自己，不如趁此机会……

肖战闭了闭眼睛，心中苦涩。

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爸爸和王阿姨，还在等着他的真相。

于是他来到宁启霖的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

宁启霖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战战，你……”

肖战强颜欢笑地说：“宁先生，我来找你商量一件事情。”

宁启霖心生不祥的预感：“你说。”

“我想离婚。”

“不行！”宁启霖拍桌而起，他情绪激动，“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就这件事不行！”

“宁先生。”肖战很冷静，“我知道您对我有恩，我会尽快把钱还完。”

“肖战！”宁启霖声音又大了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肖战被巨大分贝的质问吵得皱了皱眉头，他很坦然：“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宁先生，想必你也明白我们家的车祸吧？”

宁启霖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肖战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恐惧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靠手段得来的婚姻，不长久不是应该的吗？”

宁启霖整个人彻底僵住，他慢慢抬眼，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肖战后退一步，手里紧紧攥着袖子。

“肖战，你知道什么了？”

肖战轻笑：“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和我们家的关系，也知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宁启霖深吸一口气，低头，重重呼出，他看向肖战露出的后颈的抑制贴。

“他给你的标记消失了吧？”

“什么？”肖战话音未落，一股浓重的红酒味扑面而来，他直接软了手脚，倒在地上。

“你！”

“战战，我说了，乖一点。”宁启霖缓步靠近着，肖战想要后退，却根本没有力气。

宁启霖居高临下地看着晕厥的肖战，心中隐秘的快感蠢蠢欲动。

肖战再次醒来，却是在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他躺在床上，手腕脚腕都被锁铐束缚，四周昏暗，他只能勉强分出个大概。

阴暗潮湿，是地下室。

肖战却也没慌，他很冷静地拽了拽锁铐，发现没任何挣扎的余地，周围也没什么能让他使用的东西。

看来宁启霖恼羞成怒，把自己关起来了。

他摸了摸后颈，抑制贴还在，放下心来。

门被打开，透出一丝光亮，又很快消失。

“你醒了。”宁启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米饭和一盘香菜炒牛肉。

肖战只看了一眼，挪开了视线。

“宁先生这是？”

“我这一生，欺骗了无数人，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宁启霖将托盘放到一边的桌子上，他坐了下来，满脸真挚。

“我知道我从前混蛋，和无数女孩子谈恋爱，但是pua她们让她们都对我死心塌地，在骗完钱以后再甩掉她们。”

肖战顿了一下：他就这么自爆了？

“可是肖战，我从来没有想这么对你，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很幸福的。”

宁启霖鲜少显露这么脆弱的一面，他的眼里满是恳求。

“我爸爸，和你前妻，他们是怎么死的？”肖战平静地问。

宁启霖愣了一下，还是说了：“是我设计的。”

明明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肖战还是忍不住反胃，他趴在床边，用力干呕着，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宁启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车祸是我设计的，债务也是我设计的。”

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全部吐露。

肖战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他，眼睛里满是恨意。

宁启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肖战，满身都炸着刺，攻击性十足。

“你恨我吧，但我不会放你走的。”

肖战不想落泪，不想在仇人面前示弱，他紧紧攥着拳头。

王阿姨，父亲，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们……

他突然笑了：“费尽周折，只为了和我结婚？”

“那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啊。”

他的声音悲凉，又带着十足的讽刺意味。

宁启霖的心被猛地刺痛一下，他难以控制情绪，于是起身离开了。

肖战听到，门外上了锁，还不止一把。

他崩溃至极，心中早就有的答案如今在眼前明明白白地呈现，还是接受不了。

“爸、爸！我想回家，我要回家……”肖战不断地落着泪，紧紧抱着自己，蜷缩着身体，嘴里喃喃着。

“爸爸，妈妈，带我回家……”肖战迷迷糊糊地喊着，他哭到意识模糊，头痛欲裂，分不清白昼黑夜。

“王一博，王一博……”

“你来救我……”

肖战沉沦于混沌之中，他眼前看不见摸不着，只呆呆地碎碎念着。

宁启霖再次到来时，肖战并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他根本没有任何能分辨时间的东西。

宁启霖看了一眼饭菜，已经冷透了，但分毫未动，他没有说话，拿起针管，走向肖战。

“你要干什么，滚开，滚！”肖战情绪激动，金属碰撞声在地下室回响着。

“别动，乖，只是营养液，乖一点。”宁启霖像是在哄小孩儿一般，但手上动作却很强硬。

肖战挣扎的很剧烈，慌乱中还给了他一巴掌。

宁启霖摸了摸被打痛的脸，沉默了一会儿，顺利将营养液注射进去。

“战战，别挣扎了，你没吃饭，身上不可能有力气。”

肖战绝望地看着天花板，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寻死？”

宁启霖忽然笑了，但他没说什么，只静静地看了肖战一会儿。

肖战被他盯的发毛，于是转过身去，不去看他。

“王一博那小子，找你找的快疯了。”

肖战来了精神，他转头看向宁启霖：“所以呢，你想威胁我？”

宁启霖眯了眯眼，微笑着说：“你很在乎他？”

“你们父子俩都一个样。”肖战没有回答，却暗自勾起了唇角。

“在乎他也没用。战战，谁都不会知道你在这里，谁都找不到。”

“好啊，我们拭目以待。”

半夜，肖战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在地下室。

“战战啊，你生活费不够花就跟阿姨说，你爸抠搜的，说什么男孩子要穷养，才不听他的。”王阿姨笑的温柔，从口袋里拿出几百块钱，往肖战手里塞。

肖父直皱眉头：“哎呀，你又趁我不在偷偷给孩子塞钱。”

肖战热泪盈眶，他哆嗦着说：“爸，王阿姨？”

“你这孩子怎么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轻易落泪。”

王阿姨嗔怪地推了下肖父的肩膀，又转过头对肖战说：“战战啊，你别听你爸的，有什么困难啊就跟家里说，委屈了来找阿姨，哭多少次都没关系，我们战战还是孩子呢。”

“哥，哭的真好看。”一转头，王一博靠在门框上，阳光地笑着。

肖战擦去眼泪，轻轻叫了一声：“一博。”

“我好想你们，你们别走……”肖战颤抖着手，向前摸去，却只有一片虚无。

刹那间，消失殆尽。

肖战哭着醒来，却发现，那些美好，不过是一场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