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王一博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慕欣来陪肖战。

肖战的心情愉悦了不少，他很喜欢这个活泼爱笑的女孩，会给他讲很多故事和笑话，就像是妹妹一样的存在。

然而这天，慕欣正在讲最近公司的八卦，肖战微笑着看着他，突然，他从余光中，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王一博。

他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可坐在床上，后面就是墙，又该往哪里逃？

王一博皱了皱眉，他亲眼看着肖战从如沐春风一下子如临大敌，怎么，自己就那么让他讨厌？

慕欣一转头，灿烂地笑着：“王总你来啦！”

“嗯。”王一博冷淡地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肖战看。

肖战被他盯的浑身不舒服，偏开了头，心跳如雷。

就这么不愿意看到他？

宁启霖都死了，他还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慕欣完全感受不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拿起自己的包，很阳光地和两人道别，离开了病房。

肖战很想让她留下来，可最终没有张口，于是病房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很多天没见面，肖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一博了。

他希望王一博只是来看他一眼，察觉到他的冷漠之后能快点出去。

可事与愿违，王一博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步步紧逼，直到肖战退无可退。

“你就这么讨厌我？”

肖战一愣，下一秒被掐着下巴转了过来，被迫直面着王一博。

“宁启霖都死了，你为什么还这么抗拒我？”

王一博真的生气了。肖战能很明显感受到，他的眼睛里没有温度，他的脸色冷的吓人，似乎下一秒就会变幻成狼的模样，一口咬掉他的头。

“我、我……”肖战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的眼神飘忽，双手用力推着王一博的胸膛，生怕王一博又对他做什么。

“你这几天，都去做什么了？”

王一博挑了下眉，稍稍后退：“处理公司的事情，宁启霖留了一堆烂摊子给我。”

“学校那边……”

“没考上。”王一博冷言打断，“我早就说过了。”

“而且，哥，你觉得我会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然后自己去上学吗？”

王一博嗤笑着，轻轻地刮了一下肖战的鼻尖。

不像调情，却像威胁。

肖战后背出了冷汗，不知为何，他现在是那么惧怕这个弟弟，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

这个弟弟，绝对要比他的爸爸更可怕。

宁启霖只是开胃小菜的话，王一博会做出什么呢？

“哥，你是不是想走？”王一博轻松的语气，根本让人辨别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肖战攥紧了被单，低着头，没说话。

他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这个时候说什么王一博都不会信的，还不如不说。

王一博被气笑了，他一把掐住了肖战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哥，宁启霖死了，没有什么能阻碍我们在一起了，你为什么现在看我就像是看敌人一样？”

肖战呼吸不过来，拼命地拍打着他的肩膀，他眼眶通红，看上去可怜极了。

“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不喜欢我，说啊！”王一博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双眼发红，手上用了劲儿，肖战脸憋的青紫，拍打挣扎的手脚软了下来。

“王总！”慕欣不知何时返了回来，她在门口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拉他。

小姑娘吓得哆哆嗦嗦的，但还是用力拉着王一博的胳膊，拼命拽着。

“王总，他这样会死的！”

王一博突然清醒过来，他一下松了手，后退几步，怔怔地看着床上拼命呼吸的肖战。

慕欣心疼坏了，赶忙上去给肖战顺气。

“王总你这是干嘛啊，他还没康复，你想要他死吗？”

肖战剧烈咳嗽着，脸色苍白，几滴泪珠落在白色床单上，晕出一小滩痕迹。

王一博失魂落魄地出了病房，跌跌撞撞地、不知方向地胡乱走着。

他在做什么？

他那样和宁启霖有什么区别？

肖战刚刚那么害怕，自己真的是爱他吗？

王一博的神经突突跳着，他烦躁至极，决定回正在装修的老宅看看。

那里有他精心布局的设计。

病房这边，肖战恢复了平静，让慕欣看到这样的场面，他有些难堪，不知该张口说什么，便保持着沉默。

慕欣眼圈红了，她不知所措地说：“战哥，你和王总……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明明他还付高价让自己来给战哥讲故事的啊，怎么会这么对他呢？

慕欣想不通。

肖战低着头沉默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慕欣说，也不想把这一不耻的局面剖开血淋淋的一面给慕欣看。

“战哥，你……你渴吗，我给你、我给你倒杯水……”慕欣已经完全慌了，她语无伦次，起身的时候甚至还绊了一下。

“慕欣，你说，自由重要，还是爱情重要？”

肖战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慕欣摸不着头脑，她愣了一会儿，才张口说：“当然是自由啦，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

“是啊，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肖战眼神呆呆的，似乎沉浸在思考中，无暇顾及其他，任慕欣叫了他几次都没应声。

这么久以来，肖战没有真正为自己活着的时刻。

父亲和继母去世后，为了那所谓的债务，他拿自己当筹码，献给了宁启霖。

随后又像物品一样被宁启霖和王一博争来夺去。

宁启霖死后，自己对于王一博而言，却像是一个独占的胜利品。

肖战受不了，他受不了自己被当成物件。

想要逃跑的心，愈发地强烈。

“战哥，你还好吗？”慕欣弱弱地小声问了一句。

肖战恢复如常，他淡淡地笑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没事，都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战哥，你这样真的可以吗？”慕欣一脸为难。

“好啦，你快回家吧，我这么大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吗？你就放心吧。”

等到慕欣离开，肖战静静地望向窗外。

夜色如墨，偶尔点缀的几颗星辰闪闪发光，肖战伸出手，光亮在他的指缝中闪烁，像一颗颗钻石，他满足地笑了。

肖战感觉疲惫不堪，想要立即睡去，可大脑很清醒，甚至在迅速回忆过去的一切，他有些失重，于是喘着气坐了起来。

他现在只想离开，只想跑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只想为自己而活。

不是谁的附属品，更不是谁的胜利品。

他只是肖战，只是他这个人。

肖战想要流泪，可泪水已经流尽，他哀嚎着，心中越发悲凉。

.

看到慕欣时，王一博一点都不意外。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王一博神色平静地看着正在装修的地下室的方向。

慕欣只看了一眼，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里明明还没有施工完毕，明明还有明亮的灯光，可就是让人胆寒。

“王总，战哥的情况很不好，他已经有心理问题了。”

“关你什么事？”王一博掐了掐虎口，“去找管家给你结钱，以后你不用去了。”

慕欣有些气愤：“王总！我说的是真的，你如果再这么对他，他迟早会疯的！”

王一博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他：“你不过是给他讲了几天故事，搞得好像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一样。”

“你知道他是谁么，他是我哥。”

“你哥？”慕欣困惑地问，“可他姓肖，你……”

“啪！”

慕欣被吓了一大跳，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碎在脚边的花瓶。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掺和我的家事？”王一博情绪激动，他猛地站了起来，眼神凶得很。

慕欣被他吓愣了，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一博意识到自己失态，收敛了怒火，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他是我哥，我害不了他，我会爱他一辈子的。”王一博痴迷地望着地下室的方向，唇角勾起。

慕欣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她下意识转身就往外跑。

等等，爱他一辈子？难道他们是……

慕欣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都无法将两个人联想在一起。

“慕欣，你说，自由重要，还是爱情重要？”

肖战的这句话在慕欣脑子里炸开，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可那个地下室……

慕欣尖叫一声，马不停蹄地往医院的方向奔去。

横冲直撞来到医院病房，可床上早已空空荡荡，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头上，病房里收拾的一尘不染。

慕欣站在病房门口，阳光将她的影子拉长。

肖战走了。

一句话、一封信都没留下。

慕欣呆呆地站在原地，被迟来的护士挤来碰去也完全感受不到一般。

战哥，你去追寻自己的自由了吗？

你真的能逃掉吗？

慕欣虚软着脚步，愣怔地走向回家的路，她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想要拨通肖战的电话，却意识到已经再也无法联系上他了。

手机正要锁屏，忽然王一博的电话弹了出来。

慕欣深吸一口气，接通。

“慕欣，你知道肖战去哪儿了吗？”

犹如从地狱传来的、鬼魅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