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闹钟在清晨六点三十分响起。他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摸向枕头下的小熊发带——昨晚许念靠在他肩头时，发带不小心勾住了他的纽扣，他便顺势取下说"借我当书签"。指尖触到绸缎的柔软，他忽然想起天台告白时，她耳尖的温度。

"砚哥，你居然起得比我还早？"陈宇从床上探出头，"今天有早八？"

"嗯。"林砚迅速换上白衬衫，在领口别上枚小熊胸针——和许念的那枚是同款，昨天逛街时她硬塞给他的，说"情侣款"。

七点十五分，他站在教学楼前的樱花树下，手里攥着两杯茉莉奶绿。许念抱着书本走来时，晨光正穿过她的发梢，将马尾辫染成金棕色。她穿着件淡蓝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小小的茉莉花纹，和他送的发带相得益彰。

"早。"她的声音带着点害羞，却在看见他胸前的胸针时笑起来，"原来你真的戴上了。"

"不是你说的......"林砚递过奶茶，耳尖发红，"情侣款。"

许念低头看着杯身上的小熊贴纸，想起昨晚他在她耳边说的"以后每天给你买奶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她忽然很想伸手触碰他的指尖，却在看见周围路过的同学时慌忙缩回手。

早八课是《宏观经济学》，他们特意选了后排角落的位置。许念翻开笔记本，看见首页的小熊贴纸旁多了行字："2023年10月15日，她穿蓝裙子的样子像小茉莉。"她偷偷看身边的林砚，他正认真地在草稿纸上画着什么，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

"发什么呆？"林砚忽然凑近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老师在讲IS-LM模型，你笔记都画歪了。"

许念慌忙低头，发现自己果然在纸上画了串小熊。林砚轻笑一声，将自己的笔记本推过来——上面工整地记着公式，旁边用铅笔画着小熊举着经济学课本的插图，憨态可掬。

"给你的。"他低声说，"课后再笑，先听课。"

许念咬着笔帽，感觉脸颊发烫。她忽然想起上周他帮她补编程作业时，也是这样的语气，带着点纵容的温柔。指尖轻轻划过笔记本上的小熊，她发现每只小熊的爪子底下都有颗星星，和他伞上的、灯串上的，都是同一种形状。

下课铃响起时，许念不小心碰倒了水杯。林砚伸手帮她接住，却在触碰间将她的手轻轻握住——周围同学陆续离开，他的掌心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团小火苗，烧得她耳朵发烫。

"晚上......"他看着她慌乱的眼神，忽然勇气倍增，"要不要去看电影？新开的那家影院，有......"

"许念！"班长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辅导员找你，说奖学金评定的事！"

林砚迅速收回手，许念慌忙起身，笔记本上的小熊贴纸被风吹得翻动。她回头看他，想说"等我"，却见他已经低头收拾书包，发梢遮住了表情。

教学楼外的樱花树正落着花瓣。许念跟着辅导员走向办公室时，心里忽然涌起阵不安。她摸出手机，想给林砚发消息，却看见屏幕上跳出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许念，我是顾明川，明天下午三点，学校咖啡厅，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顾明川。这个名字让她指尖一颤。那是她高中时的同桌，也是曾经的......追求者。她慌忙删掉短信，却在抬头时看见林砚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白衬衫角被风掀起，像片飘落的云。

傍晚五点，林砚站在许念宿舍楼下，手里攥着电影票。他在原地徘徊了十分钟，终于鼓起勇气发消息："忙完了吗？"

屏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回复。他想起早上她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那个喊她名字的男生，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手机在这时震动，进来的却不是许念的消息，而是实验室师兄的电话："小林，项目出了问题，今晚必须加班。"

"知道了。"他挂断电话，抬头看向许念的宿舍窗口——窗帘拉着，看不见光。犹豫了很久，他将电影票塞进她的信箱，转身走向实验室，樱花落在他肩头，像谁无声的叹息。

许念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时，天已经擦黑。她摸出手机，看见林砚的未读消息和信箱里的电影票，心里顿时溢满愧疚。刚要拨电话，却看见楼梯拐角处站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生，手里捧着束百合。

"许念，好久不见。"顾明川微笑着走近，"我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昨天听导师说起你......"

"哦，恭喜。"许念后退半步，闻到百合浓烈的香气，想起高中时他总在她生日送百合，而她其实更喜欢茉莉，"有事吗？"

"想和你聊聊。"顾明川将花束递过来，"就十分钟，可以吗？"

许念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终究没说出拒绝的话。两人走进学校咖啡厅时，她下意识选了靠窗的位置，能看见实验室大楼的方向——林砚的工位在三楼，靠窗第二间，她曾在楼下数过无数次。

"其实我......"顾明川搅动着咖啡，"我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当年......"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许念看见屏幕上"林砚"两个字，慌忙接起："喂？你在哪......"

"许念，"林砚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又藏着试探，"没事，就是问问你......晚上吃了吗？"

"还没......"许念看着对面的顾明川，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我现在有点事，晚些时候再打给你好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就在她以为他要挂掉时，听见他轻声说："好。别太晚，记得吃饭。"

挂断电话的瞬间，许念看见顾明川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眼神里有她熟悉的探究。她忽然想起高中时，他总爱翻看她的笔记本，问她"这个小熊画是谁"，而她总是慌忙合上本子，说"没谁"。

"是你男朋友？"顾明川的声音里带着点酸味，"计算机系的那个......林砚？"

许念愣住了。她忽然想起，高中时他们曾一起看过林砚参加的编程比赛，那时顾明川指着台上的林砚说："这家伙很厉害，以后说不定会是你的竞争对手。"

"嗯。"她点点头，将电影票在指尖揉成一团，"他是我男朋友。"

顾明川盯着她的表情，忽然笑了："许念，你还记得高三那年我给你写的情书吗？其实我......"

"顾明川，"许念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冷意，"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有喜欢的人，希望你......以后别再联系了。"

咖啡厅的灯光有些刺眼。许念起身时撞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蜿蜒，像道难看的伤疤。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厅，樱花落在她发带间，忽然想起林砚说过的话："你的头发沾了花瓣，像小熊戴了花环。"

实验室里，林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他想起许念接电话时的语气，想起那个喊她名字的男生，忽然起身走向窗台。楼下的樱花道上，她正匆匆走来，发带被风吹得扬起，手里攥着团皱巴巴的纸。

"许念！"他推开窗，喊出声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的冲动。她抬头看他，眼里有惊讶，有愧疚，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给你带了奶茶。"他举起桌上的袋子，"三分糖，去冰，茉莉奶绿。"

许念看着他探出窗台的样子，忽然想起天台的小熊灯串。她小跑着上楼，在实验室门口遇见你时，他正拿着奶茶等她，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没扣，露出少年清瘦的锁骨。

"对不起......"她接过奶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今天下午......"

"不用说了。"林砚看着她发间的樱花，伸手帮她摘下，"只要你现在站在我面前，就够了。"

许念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熬夜编程的痕迹。她忽然想起他笔记本里的小熊，每只都画得那么认真，像在把心意都融进笔尖。

"林砚，"她轻声说，将揉皱的电影票展平，"明天晚上，我们再去看电影好不好？这次......我一定不会迟到。"

他看着她掌心的票根，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春天的阳光，融化了他一整天的不安。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让电影票贴紧两人的掌心，像把锁，将那些未说出口的疑虑都锁进温柔里。

窗外，樱花还在飘落。但在这小小的实验室里，在两杯茉莉奶绿的温度中，有些东西正在悄悄愈合——像被雨水打湿的小熊贴纸，在阳光下慢慢展平，重新贴上彼此的世界。

周末的图书馆比平时安静许多。许念坐在老位置上，面前摊开《国际金融市场概论》，指尖却总是不自觉地划过笔记本边缘的小熊贴纸。林砚坐在她对面，正在调试一个微型电路板，小熊形状的LED灯在他指尖闪烁。

"这是给你的。"他忽然将电路板推过来，"放在书桌上，晚上看书时可以当小夜灯。"

许念拿起电路板，看见小熊的爪子底下焊着颗蓝色的小灯珠，像颗真正的星星。她想起昨晚他在电话里说"想让你看书时不那么孤单"，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谢谢。"她轻声说，将电路板放进书包侧袋，那里还躺着他送的小熊伞，"不过你熬夜做这个了吧？眼睛都红了。"

林砚笑了笑，正要说话，图书馆的灯忽然熄灭了。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许念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却在触到皮肤的瞬间慌忙松开。

"别怕，是停电。"林砚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我带了手机灯，照亮书本没问题。"

他打开手电筒，白色的光束落在书页上，却将两人的影子投在书架上。许念看着影子里他偏头看她的样子，忽然想起高中时停电的晚自习，她也是这样和同桌挤在一盏台灯下，却从未有过此刻的心跳如鼓。

"许念，"林砚的声音低了些，"其实我一直想问......今天下午那个男生，是你的......"

"高中同学而已。"许念迅速回答，黑暗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在发烫，"没什么特别的。"

林砚沉默了两秒，忽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在手电筒的微光中，他的眼睛亮得像小熊灯串上的星星："我相信你。只是......有点害怕，怕你突然觉得我不够好。"

许念愣住了。她想起他笔记本里的每幅画，想起他为了和她选同一门课凌晨抢课，想起他在暴雨中跑着给她送奶茶的样子——这样的他，怎么会不够好？

"林砚，"她反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那是敲代码留下的痕迹，"你知道吗？你给我的小熊伞，我一直收着；你画的小熊，我都贴在笔记本里；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黑暗中，他们的影子在书架上渐渐靠近。林砚听见自己心跳声震耳欲聋，却还是鼓起勇气，将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你听，它在说，它只属于你。"

许念的脸颊发烫，却没有躲开。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像一曲温柔的鼓点，敲开她心里最后一道门。

图书馆的应急灯忽然亮起，白色的光中，两人慌忙分开手。许念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发现刚才在黑暗中，她无意识地又画了只小熊，爪子底下的星星正对着林砚的方向。

"那个......"林砚指着她的笔记本，耳尖红得快要滴血，"画得比我好。"

许念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后的皮肤上有淡淡的红痕，像是刚才她攥紧时留下的。她忽然想起天台的流星，想起他说的"以后每一场雨都为你撑伞"，忽然觉得此刻的灯光，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

"林砚，"她轻声说，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下次停电......我们可以带两盏小熊灯，这样就不会怕黑了。"

他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忽然想起今晚的天气预报："今夜多云转晴，适宜牵手，适宜心无旁骛地喜欢一个人。"

图书馆外，暮色渐浓。樱花树的影子透过窗户落在他们书上，像谁不小心打翻的水墨画。许念翻开笔记本，在最新的小熊旁边写下："2023年10月16日，停电时他的手很暖，像小熊抱着星星。"

林砚看着她低头写字的样子，悄悄在自己的代码里加入行注释："//小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星系，坐标：许念的眼睛。"

远处，图书馆的灯重新亮起。但在这方小小的书桌前，在两只交叠的指尖旁，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成型——像春天埋下的种子，像夏夜初亮的萤火虫，像两颗终于不再徘徊的星星，在彼此的轨道上，写下最温柔的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