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忙着谈恋爱

　　“我有一点点洁癖，”肖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喜欢在干净的环境里办公，这样心情会好。”

　　王一博表示理解。

　　目光扫过桌上的黑胶唱片机和香薰蜡烛，他闻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看得出来肖战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男人。

　　和肖战的办公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全书奇和其他人的办公室——堆积如山的草稿纸，喝了一半的咖啡杯，还有几个塞满的外卖袋。

　　王一博打了个响指：“很符合我的想象。”

　　参观完工作室，肖战带王一博在周边转了转，这里靠近江边，风景很好，微风轻拂，吹起肖战额前垂下的一绺刘海。

　　肖战努力想让刘海乖乖呆在额头，和风搏斗了半天，最终败下阵来，任由那撮头发在额前跳舞。王一博看着他不自觉鼓起的脸颊，忽然从肖战身上觉出几分可爱的稚气，忍不住笑起来。

　　气氛很轻松，很自然，两个人全然没了刚认识不久的尴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好独立啊，”肖战的声音混在风里，“比我大学时候强多了，很多生活技能我都是上了大学才就开始学的。”

　　王一博望着江对岸的灯火，微微一笑：“我初中开始就一个人在外地住宿读书了啊，习惯了。”

　　“哇，”肖战惊呼，竖大拇指，“太厉害了王一博。”

　　王一博却摇了摇头：“没什么厉害的……我一个人在外地，爸妈工作又忙，交流少，所以感情一般。”

　　“确实，难免的，感情的培养需要多多相处，”肖战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叹气道，“我和我妈一直住在同一座城市，所以感情很好。”

　　“你不是山城人吗？”王一博疑惑。

　　“是啊，我妈是山城人。”

　　“那你爸呢？”

　　“嗯……”肖战沉默了一会，慢吞吞说，“他是首都人，年轻的时候在山城工作过一段时间，认识了我妈。后来他回首都，就把我妈一起带了过来，所以我是在首都出生的。”

　　王一博说：“那你还说自己是山城人，其实你应该算首都人了。”

　　肖战耸了耸肩：“也许吧。”

　　他望向江面，波光粼粼的水光在他眼中破碎又重组，轻声道：“不过我长得像我妈，口味性格也都像她，老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也许应该回山城。”

　　“那怎么没去呢？”

　　“因为我妈在这里，她身体不好，我放心不下。”肖战转头看向王一博，“有时候牵挂比归属感更重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他垂下眼睫，脸上染上一层莫名的郁色，但那郁色转瞬即逝，快得让王一博怀疑是自己看错。

　　他们在大桥上驻足，一起俯看城市的风景。

　　“为什么会想当演员呢？”肖战问。

　　“因为当演员可以体验各种人生，特别酷，”说起自己热爱并向往的行业，王一博的眼睛亮起来，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憧憬，“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

　　江风拂过，肖战笑着侧过脸看他。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他顿了顿，眼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你要相信我的审美，你有一张天生适合大荧幕的脸。”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王一博也在注视着他的眼睛。

　　此刻他们挨得很近，近得他能看见肖战瞳孔里跳动的光点。

　　夜风掀起肖战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鼻梁挺拔，瑞凤眼眼尾微扬……

　　其实，肖战的脸才是真的很适合大荧幕。

　　王一博想。

　　时间不早了，肖战原本打算开车送王一博回学校，但王一博拒绝了，说这里有经过学校的公交车，他可以自己走，今天已经麻烦了学长这么多，再麻烦就真的要不好意思了。

　　“好吧。”肖战没再坚持，只把王一博送到了公交站台。

　　等车的时候，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又分开。

　　王一博跳上车，透过玻璃窗看见肖战站在原地向自己挥手。暖黄色的车厢灯光与站台冷白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将他们的距离分割成两个世界。

　　晚风微凉。

　　……

　　“战战？战战？”

　　“啊？”

　　林女士用手在肖战面前挥了好几下，儿子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般，呆呆地“啊？”了声：“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林女士嗔怪地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那双和肖战如出一辙的眼睛微微一弯，眼底盛满促狭笑意，“想什么呢，有心上人啦？”

　　“什么啊，没有……想工作的事儿呢。”

　　肖战从桌上拿起一个橘子剥起来，瞧着仍然心不在焉。

　　工作个屁，他在想王一博呢，自从那天灵机一动和王一博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俩人的交流变多了，也更自然了。王一博都不再一口一个“学长”地称呼他，改叫“战哥”了，昨天还主动约他周末一起打球，可把肖战高兴的，这会儿还没回神呢。

　　“别想工作了，你都累瘦了，”林女士摸摸儿子的脸，心疼地说，“工作室刚起步，辛苦是正常的，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一日三餐要按时吃，知道吗？”

　　有一种瘦叫妈妈觉得你瘦，肖战无奈地笑起来，拖长音调，握住林女士的手腕晃了晃：“妈，你又来了，我哪里瘦了？我最近吃的可好了，状态也很好，有的是力气。”

　　可不是吗，还有力气追人呢，一想到下了班要和王一博见面，工作效率哔哔提高。

　　“那就好，”林女士不做他想，转念又道，“你平常要是有空，也多关心一下你爸，他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总是头疼，晚上也睡不好。”

　　提到肖玉堂，肖战就开始皱鼻子。

　　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别这样，战战，妈妈知道你在想什么。”林女士的声音很温柔，开始劝说，“但你爸爸毕竟年纪大了，你就看在妈妈的份上，多关心一下他，好不好？”

　　肖战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不愿去看林女士的眼睛。

　　人人都道他是肖家的小少爷，锦衣玉食长大，却少有人知道，他根本算不上肖家的什么正头少爷，他妈妈也根本不是肖玉堂的妻子。

　　肖玉堂是在肖氏财团的山城分公司工作的时候认识的林女士，对她一见钟情，他隐瞒自己已婚的事实，和林女士交往了三年。

　　三年后，肖玉堂准备回首都的总公司，这才和林女士吐露实情。林女士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了插足他人婚姻的第三者，当即决定和肖玉堂分手，却意外怀孕。

　　肖战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曲折回环的故事，总之最后的结果是林女士妥协了，跟肖玉堂回了首都，从“林女士”变成了“林夫人”。

　　“妈……”他的声音发涩，“那些事，你真的都能放下吗？”

　　林女士轻轻掰开他攥紧的手指，接过那个被捏得变形的橘子：“我知道你是心疼妈妈，但是都过去那么多年，很多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了。”

　　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细纹，带走青春，如今她也已经年过半百，已经无力再计较很多事。

　　“恨一个人太累了，战战，妈妈希望我们都能轻松一点。”

　　肖战垂着脑袋，有片刻没有说话，就在林女士叹了口气，以为他又要拒绝的时候，肖战点了点头，哑声道：“好。”

　　肖战把车开到肖玉堂的巨大别墅，下车的时候把车钥匙丢给门口的保安，又问家里的佣人：“我爸在哪呢？”

　　“肖总午睡醒了，正在书房处理工作的事儿。”佣人问，“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您要在家里用晚饭吗？”

　　“不用，”肖战扯了扯嘴角，“我就来看看我爸，看完就走。”

　　他才不想在这里和肖玉堂上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这个家里根本也没有什么人乐意见到他，他心里门清。

　　苦涩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佣人从厨房端出一碗中药，对肖战说：“肖总今天的药还没喝呢，小少爷既然回来，不如亲自端给他，肖总见到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吗？

　　肖战垂眸看着那碗药，唇角微扬起，没什么温度，伸手接过药碗，谢过佣人的好意，转身往楼上走去。

　　只是才刚上到三楼，还没过拐角，迎头就遇上了肖勇——肖战名义上的大哥，肖玉堂的正牌老婆朱女士给他生的宝贝儿子，这个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哟，今儿怎么回家来了？”

　　肖勇挑起一边眉，细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弟弟，嘴角噙着笑：“有段日子没见，瞧着气色不错，看样子在外面过得挺好啊。”

　　“大哥！”肖战嘻嘻笑起来，依旧是没个正形儿的样子，“你要出门儿？”

　　肖勇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原本是打算要出门的，但看见肖战回来，他就不打算出门了。开玩笑，让老爹和他这个便宜弟弟单独相处吗？他还没那么缺心眼儿。

　　兄弟俩的长相都随妈，朱女士长得浓眉大眼，肖勇也长得浓眉大眼，比起肖战的长相更阳刚些。他一看见肖战，就会想起林女士，打心眼里讨厌这对母子。

　　“不出门，咱兄弟俩好久没见了，好好聊聊，”肖勇笑着伸手搭上肖战的肩膀，一副亲亲热热兄友弟恭的样子，“跟大哥说说，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呢？”

　　肖战眨了眨眼，抿唇一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还能干什么，忙着谈恋爱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