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猛地坐起身，抓起床头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无名火。

　　他看了眼时钟，凌晨一点。

　　健身房应该还开着。

　　酒店的健身房在顶层，这个时间几乎没有人。王一博在跑步机上设定了一个中等强度的程序，耳机里放着节奏强烈的音乐，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压制大脑的过度活跃。

　　没多久，门开了。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种独特的脚步声——空气中突然增加的甜味，尽管很淡，但对他过度敏感的嗅觉来说已经足够明显。

　　“王老师？”肖战的声音里带着惊讶，“你也没睡？”

　　王一博关掉跑步机，转身时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太僵硬。

　　肖战也许是洗澡了，换了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看起来比平时更年轻，也更柔软。

　　他的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粉色，锁骨处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健身房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微光。

　　“"嗯。”王一博摘下耳机，声音因为运动而有些沙哑，“有点失眠。”

　　肖战走到旁边的跑步机上，熟练地设定程序：“我也是。”

　　他按下开始键，步伐逐渐加快，“刚才又把剧本看了几遍，总觉得情绪转折不够自然。”

　　王一博靠在器械上，拿起毛巾擦了擦后颈的汗水。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肖战运动时T恤下摆晃动的幅度，偶尔露出一截纤细的腰线。那里的皮肤一定很柔软，他想，手指可能会陷进去——

　　王一博清了清嗓子，“我差不多了。”

　　肖战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你先回去吧，真的晚安了，明天片场见。”

　　“我先走了。别太晚。”

　　走出健身房，他在走廊的通风口站了一会儿，让空调的冷风直接吹在发烫的脸上。

　　他没走，留在原地守着。

　　王一博没忘记肖战还是个Omega。

　　果不其然，肖战出来时看见他显得格外惊讶，复而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阵柔软。

　　回到房间后，王一博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强迫自己睡着。

　　睡意终于袭来时，他梦见了蜜桃园，熟透的果实压弯了枝头，轻轻一碰就会流出甜美的汁液。

　　第二天清晨的拍摄现场一片忙碌。化妆师正给王一博做最后的定妆。

　　还好王一博天生皮肤好，熬大夜黑眼圈并不重，化妆师没花太多功夫。

　　王一博透过镜子看到肖战和邵和顺在角落里交谈。邵和顺的手又搭上了肖战的肩膀，而肖战正仰头笑着说什么，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王一博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平复那种突如其来的烦躁感。

　　这不是他的性格，他一向以话少冷静自持著称，即使在最激烈的比赛中也能保持头脑清醒。但自从遇见肖战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那些本能的反应，越来越不像自己，越发想靠近对方。

　　肖战的敏感心细和温柔无一不触动着他的内心，将他沉重的内心一层层拨开，要他丢盔卸甲，要他不再是他自己。

　　“收拾收拾半小时后开拍，大家抓紧了。”场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女主角来了没？”肖战接过造型师递来的白色系带，绕着眼周一圈系了个结在脑后，意识到少了个人，轻声问道。

　　造型师撇了撇嘴：“听说昨晚去参加品牌晚宴，凌晨才回酒店。”她压低声音，“刚才场务去敲门，被她的助理骂出来了，说再吵就投诉到制片人那里。”

　　肖战没再多说什么，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那就再等等吧。”

　　王一博听见这话，手指无意识地在剧本上敲了敲。他总是这样。对谁都温柔包容，连这种明显的耍大牌行为都能体谅。

　　这让肖战在短时间内在剧组建立起良好的人缘来，却也总让王一博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王老师，”场务大叔小跑过来，额头上沁着汗珠，有些急切道“导演说既然女主角还没到，先拍您和邵老师的对手戏。”

　　王一博抬眼，正好看到邵和顺朝这边走来，身上穿着戏服——一件绣着金线的靛蓝色长袍，衬得他整个人意气风发，活脱脱剧本里那个潇洒不羁的男一号形象。

　　“好。”

　　王一博合上剧本，站起身时比邵和顺高了小半个头。他今天饰演的阴鸷权臣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腰间配着长剑，整个人透着肃杀之气。

　　导演走过来讲戏：“这场是你们第一次正面冲突，男一号发现男二号暗中谋划，两人在御花园对峙。”他看了看两人，“情绪要到位，尤其是眼神交锋。”

　　邵和顺笑着点头：“没问题导演。”他转向王一博，伸出手，“王老师，多指教啊。”

　　王一博看了那只手一秒，才伸手虚握了一下：“彼此。”

　　开拍后，问题立刻显现出来。邵和顺的表演浮夸做作，台词念得像朗诵，眼里情绪不到位，差了点劲。每个动作都像是照着表演指导教的模板复制粘贴。

　　当他说到“你当真以为朝中无人看穿你的把戏？”时，甚至夸张地挥了一下袖子，差点打到旁边摆放的道具花瓶。

　　“咔！”导演皱眉，“邵老师，情绪收一点，这是暗中对峙，不是当朝辩论。”

　　“好的导演。”邵和顺歉意地笑笑，转头却对王一博眨了眨眼。

　　王一博重新调整了站位。

　　再次开拍，邵和顺依然是有股说不出来的别扭，而王一博则完全相反——他的每个眼神都像淬了冰，台词轻得像耳语却字字诛心。两人风格截然不同，画面割裂得让导演连连喊停。

　　第n次NG时，导演一挥手，把指导老师赶过去给邵和顺好好聊一下。

　　导演有些心累，在开拍前邵和顺就是被资方塞过来的。邵和顺演技不功不过，模仿能力强，但是要他自己领悟反而差火候。

　　但是也不好说什么重话，昨晚围读都不来，导演有苦都往肚子里咽下。

　　肖战走了过来。他已经化好妆，一袭月白色长衫，腰间悬着一支玉箫，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温润如玉的公子。他递给两人各一瓶水：“休息一下吧。”

　　邵和顺立刻接过，手指有意无意擦过肖战的手腕：“谢谢战战，还是你体贴。”

　　王一博的目光在那触碰的地方停留了一秒，然后才接过自己的水瓶。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水珠顺着下颌滑落，消失在衣领里。

　　“邵老师，”肖战温和地建议，“要不要试试把台词说得轻一些？这个角色虽然开朗，但毕竟是世家公子，不会那么外放的。”

　　邵和顺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或许可以辛苦肖老师给我示范一下吗？”

　　肖战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笔记做得稍微多一点，演技这方面——”

　　肖战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领略到什么，点点头，上前一步，“不嫌弃的话我来试一下。”

　　邵和顺面对王一博显然就没那么有精神劲头了，随意嗯了声。

　　就在这时，片场入口处一阵骚动。女主角终于姗姗来迟——她穿着戏服外披着件看着就足够昂贵的外套，几个助理前呼后拥，化妆师还跟在后面为她补妆。

　　“抱歉啊各位，”她漫不经心地说，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在王一博和肖战身上多停留了一秒，“昨晚活动太累了，多睡了一会儿。”

　　导演强压着火气：“沈老师您先休息一会儿，我们拍过几条再来先拍您和邵老师的感情戏可以吗？”

　　女主角沈昭昭挑了挑眉，她指了指邵和顺，“我和男一号的初遇戏不是挺轻松的吗？我都来了，先拍我这部分，下午我去补下觉。”

　　于是拍摄计划再次调整。光是等沈昭昭的戏服换了三套才满意，妆容补了又补，光是发型就折腾了半小时。

　　正式开拍时，她每一个镜头都要看回放，不满意就重拍，整个剧组围着她团团转。

　　其他准备的演员等在一旁。

　　“Action！”

　　沈昭昭和邵和顺的初遇开始了。按照剧本，她饰演的郡主在京中偶遇赴考的才子，两人一见如故。但沈昭昭的表演矫揉造作，每个表情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与邵和顺的浮夸风格竟然莫名相得益彰，看得导演直揉太阳穴。

　　导演终于忍不住了，他决定自己先拍男女主的戏份。他找来摄影组的老师，压低声音“我和他们拍这边的绿幕内容，你带着其他需要的设备这些，看能不能去旁边搭的场景拍一下其他的剧情。”

　　工作人员迅速行动起来，分头准备两套拍摄设备。王一博站在原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边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月白色的身影。

　　“王老师。”肖战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耳畔，“导演说让我们先去拍御书房的戏份。”

　　“走吧。”他刻意拉开半步距离，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

　　他好像又闻到了肖战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御书房的场景搭建在摄影棚最里侧的封闭空间，为了营造古代建筑的厚重感，连窗户都是封死的。王一博一进门就皱起了眉——空间太小，空气不流通，这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场折磨。

　　场戏是肖战饰演的公子无意间撞破王一博饰演的权臣密谋，两人首次正面交锋。肖战的表现不说完美也算的上不拖后腿——从最初的震惊到强作镇定，再到最后的试探，情绪转换流畅自然。

　　而王一博则完全沉浸在角色阴鸷狠辣的状态中，每个眼神都像淬了毒的刀。

　　“咔！完美！”导演助理兴奋地喊道，“这条过了，保一条！”

　　又连着拍了近十条，助理才喊休息。

　　王一博松了口气，正想退到角落调整呼吸，却突然闻到一股更加浓郁的蜜桃香气。他抬头，发现肖战正解开领口最上方的盘扣，小巧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抱歉，”肖战歉意地笑了笑，脸颊泛起淡淡的粉色，“有点闷热。”

　　王一博呼吸变得更重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在失控边缘徘徊，他不自觉攥紧拳头。

　　“王老师？”肖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担忧地靠近一步，“你脸色不太好。”

　　Alpha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可能有点中暑。”

　　王一博能感觉到汗水顺着脊背滑下，打湿了里衣。更糟的是，肖战靠他靠得更近了些。

　　“需要叫医生吗？”肖战的声音里是真切的关心，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王一博读不懂的情绪。

　　“不用。”王一博咬牙道，“我待会回来。”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摄影棚，直奔洗手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脸庞，却浇不灭体内翻腾的燥热。镜子里的男人双眼发红，颈侧青筋暴起，完全是一副濒临失控的Alpha模样。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有注射抑制剂，肖战也更加谨慎。但其他人都很正常，仿佛只有他一个人闻到了那股香甜诱人的味道。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