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声的宣告
午后的天台,阳光暖得恰到好处,微风带着初夏青草的气息拂过。江淮靠在许清和肩头假寐,呼吸均匀,像一只餍足的猫。许清和肩膀稳稳地承托着这份重量,目光落在远处操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眼底是难得的平静。
阳光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也柔和了那份惯常的疏离。
江淮的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做了什么美梦。许清和垂眸,目光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阳光下近乎透明的耳廓上。他犹豫了一下,极其克制地、用最小的幅度,偏过头,将下巴轻轻抵在江淮柔软的发顶。
发丝间带着阳光的味道和江淮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颜料和青草混合的气息。这个细微的动作,充满了无声的依赖和亲昵。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通往天台的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带着刻意惊喜的、有些轻佻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小向日葵’吗?真是好巧啊!”江淮被惊醒,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直起身。
许清和也在瞬间站直了身体,下巴离开了江淮的发顶,周身那股刚刚被阳光暖化的气息瞬间冷凝,如同寒冰乍破。
张铭轩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休闲装,双手插兜,脸上挂着那副江淮熟悉又厌恶的、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充满算计的笑容,一步步走近。
他的目光在江淮脸上停留,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审视感,随即又转向许清和,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和不易察觉的挑衅。
“许同学也在?”张铭轩挑了挑眉,笑容加深,“看来两位关系不错?”江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像一株竖起尖刺的向日葵。
他清晰地记得那晚在“云顶”走廊里,张铭轩那黏腻的触碰和赤裸的威胁。许清和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侧身,以一种极其自然的姿态,将江淮挡在了自己身后半步的位置。
这个动作幅度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壁垒,瞬间隔绝了张铭轩那令人不适的视线。
许清和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张铭轩,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冷,那冰冷之下,是足以冻结空气的警告。
张铭轩似乎被许清和这无声的护卫姿态和冰冷的眼神刺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无视了许清和的警告,目光再次黏回江淮身上,语气带着刻意的熟稔和亲昵:“江淮,上次在‘云顶’走得那么急,都没机会好好聊聊。正好遇见了,不如……”
他向前一步,手似乎要抬起来,像是要拍江淮的肩膀,又或是做其他动作。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许清和动了。
他没有激烈的动作,只是极其自然地抬起手臂,仿佛要去拿放在旁边栏杆上的矿泉水瓶。然而,他的手臂却精准地、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感,恰好横亘在了张铭轩与江淮之间,彻底封死了张铭轩靠近江淮的路线。
许清和的手碰到了那个塑料水瓶,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握住瓶身。
下一秒,只听见轻微的“咔”一声脆响!那个结实的塑料水瓶,竟在许清和看似不经意的握力下,瞬间变形、凹陷!瓶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里面的水被挤压出来,顺着许清和骨节分明的手流淌下来。
空气瞬间凝固。张铭轩抬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他看着许清和那只捏着变形容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又看向许清和那双依旧平静无波、却仿佛淬着寒冰的眼睛,后背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江淮站在许清和身后,看着那只被捏得扭曲变形的水瓶,心脏怦怦直跳。
他清楚地看到了许清和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的线条,感受到了那股无声却骇人的力量。这不仅仅是警告,更是一种赤裸裸的威慑!许清和仿佛没看到张铭轩难看的脸色,也没在意自己湿漉漉的手。
他极其缓慢地松开手指,任由那个扭曲的水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水滴溅开,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这才抬眼,目光再次落到张铭轩脸上,声音低沉平缓,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张同学,找江淮有事?”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他和我在一起。”
“他和我在一起。” 这五个字,清晰无比地回荡在空旷的天台上,像一道无形的界碑,将江淮牢牢地圈定在自己的领域之内。
张铭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死死地盯着许清和,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神色冰冷、带着明显厌恶的江淮,最后目光落在地上那个扭曲的塑料瓶上。
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和冰冷的杀意(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动一下,那只手捏碎的就不止是水瓶了)让他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轻佻话语咽了回去。
“呵,” 他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眼神阴鸷,“没事,就是路过,打个招呼。
你们……慢慢聊。”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然后猛地转身,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和狼狈,迅速消失在楼梯口。
天台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和水滴从许清和手上滴落的轻响。
江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看向许清和,发现对方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还在滴水的手。
水滴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滑落,滴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江淮的心一紧,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想也没想就抓住了许清和的手腕。
“快擦擦!”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
许清和的身体似乎因为江淮这突然的触碰而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并未抽回手。
他任由江淮有些笨拙地用纸巾擦拭着他手上的水渍。
纸巾柔软的触感摩擦着皮肤,江淮的手指温热,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指缝间的湿意。江淮低着头,动作认真。
他擦得很慢,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许清和手腕下有力的脉搏跳动,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和那层薄茧的粗糙感。刚才那只捏碎塑料瓶、充满力量的手,此刻却安静地、顺从地待在他的掌心。
“下次……别捏瓶子了。”江淮小声嘟囔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手不疼吗?”许清和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江淮低垂的、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因为紧张而抿起的唇。
江淮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手背,像羽毛一样轻柔。刚才因为张铭轩出现而翻涌的暴戾和冰冷,在这份小心翼翼的擦拭和笨拙的关切中,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地退去。
他反手,轻轻握住了江淮还在擦拭的手腕。江淮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撞进许清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警告,而是沉淀下来的、深沉的温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不疼。”
许清和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目光紧紧锁住江淮,“下次,他再靠近你,碎的就不止是瓶子了。”
他的话语平静,却蕴含着比刚才捏碎水瓶更令人心悸的力量和决心。这不仅仅是对张铭轩的警告,更是对江淮最直白、最强势的守护宣言。
江淮的脸颊微微发热,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他看着许清和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保护欲,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升起一股暖流,驱散了张铭轩带来的所有阴霾。
他反手将自己的手指挤进许清和的指缝间,十指相扣。
“嗯。”江淮用力点头,眼神明亮而坚定,像一株迎着风雨也要盛开的向日葵,“知道了。”阳光重新洒满天台,将两人紧握的手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地上那个扭曲的水瓶静静躺着,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却也见证了此刻无声胜有声的承诺与守护。风,带着青草的气息,轻轻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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