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便利店夜班

解约的消息被公司低调处理，只发了一个语焉不详的“因个人原因和平解约”的公告。但在小范围内，关于他“吸毒”、“品行不端”的传言早已不胫而走。顾闻这个名字，在娱乐圈迅速冷却，如同从未出现过。

搬离公司宿舍的那天，天空阴沉沉的还下着雨。顾闻拖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里面装着他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没有队友送行，连王哥都避而不见。他像个被扫地出门的垃圾，独自一人走进了茫茫人海。

一百万。这个数字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他租不起像样的房子，在城郊结合部找了一个极其破旧的群租房。不到十平米的隔断间，墙壁发黄，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隔壁的争吵声、小孩的哭闹声清晰可闻。蟑螂在墙角肆无忌惮地爬行。

放下行李，顾闻甚至来不及收拾，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找工作。他没有任何高学历，唯一擅长的唱歌跳舞在此时毫无用处。他只能找最底层、最不需要技术含量的活。

第一份工作，是24小时便利店的夜班。工作时间从晚上11点到第二天早上7点，薪水微薄。

深夜的便利店，灯光惨白。顾闻穿着不合身的员工服，站在收银台后。外面寒风呼啸，店内只有冰柜运作的嗡嗡声。时间仿佛凝固了。

凌晨两点多，几个浑身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地推门进来。他们吵吵嚷嚷，拿了啤酒、香烟和一些零食，堆在收银台上。

“结账！”一个满身纹身的男人大着舌头喊道。

顾闻低着头，一件件扫码，报出金额：“一共156块。”

“多少？”男人凑近，喷着浓重的酒气，“你小子是不是算错了？想坑老子？”

“没有，先生，是156。”顾闻忍着不适，重复道。

“妈的！找茬是吧？”另一个男人猛地一拍柜台，震得东西乱晃。他指着顾闻的鼻子骂：“一个破看店的，神气什么？给老子重新算！”

顾闻看着眼前几张醉醺醺、充满戾气的脸，手心冒汗。他强忍着恐惧，又快速扫了一遍商品：“先生，确实是156。”

“操！”纹身男突然抓起一包刚买的薯片，狠狠砸在顾闻身上！包装袋破裂，薯片碎屑溅了他一身。“老子说不止就不止！你他妈聋了？！”

顾闻被砸得一个趔趄，薯片的油腻和碎屑粘在衣服上，狼狈不堪。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铁锈味。

“对不起…先生…”他低下头，声音干涩，重复着便利店员工手册上应对醉汉的准则，“请您…再确认一下…”

最终，在几个醉汉骂骂咧咧的威胁和另一个还算清醒的同伴劝阻下，他们胡乱扔下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扬长而去。临走前，纹身男还故意把没喝完的半瓶啤酒倒在了收银台前的地上。

顾闻看着满地的狼藉——薯片碎屑、啤酒泡沫、脏脚印。他默默地拿起扫帚和拖把，开始清理。弯腰时，腰侧被撞过的地方又在隐隐作痛。冰凉的液体浸湿了他的鞋面和裤脚，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清理干净，他疲惫地靠在冰冷的货架上。便利店惨白的灯光照着他苍白的脸，额头上还有被薯片砸出的红印。他看着玻璃门外空无一人的寒冷街道，巨大的孤独感和现实的冰冷将他紧紧包裹。

(内心OS：156块…离一百万，还差九十九万九千八百四十四…)这个念头荒谬又绝望。他摸出手机，看着屏保上曾经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自己，只觉得无比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