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杀青宴的包厢里觥筹交错，龚俊坐在主桌，面前已经摆了七八个空酒瓶。导演第N次举杯时，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酒液顺着下巴滑落，在衬衫领口洇开一片深色。

　　“龚老师今天兴致很高啊！”女制片笑着又给他满上，“来…再敬你一杯！”

　　龚俊眯着眼睛笑，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举起酒杯却突然转向空无一人的身侧：“瀚瀚…你也喝…”

　　全场瞬间安静。

　　副导演尴尬地咳嗽一声：“龚老师，小哲没来…”

　　“胡说！”龚俊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我老婆明明在这！”他伸手去搂空气，差点栽倒，被旁边的场记扶住。

　　“他喝多了…”导演无奈地掏出手机，“我给小哲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时，张哲瀚正窝在沙发里追综艺，右膝上敷着热毛巾。听到导演说龚俊喝醉了的瞬间，他心头一紧，下意识摸向自己隐隐作痛的膝盖。

　　“他…说什么了？”张哲瀚声音发紧。

　　导演看着正在对花瓶深情表白的龚俊，叹了口气：“从你们第一次见面说到团子出生…现在在讲你跳舞受伤的事…”

　　张哲瀚眼前一黑。

　　他太了解龚俊了——这人平时克制内敛，可一旦喝醉就会变成话痨，尤其爱说他们的恋爱史。

　　上次公司年会，龚俊喝多后抱着他哭诉“第一次约会不该选火锅店”，害他被同事调侃了半年。

　　“我马上到…”他挂断电话，毛巾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

　　车库里的灯光惨白，张哲瀚拉开车门时右膝一阵刺痛。医生再三叮嘱他近一年不能开车，可此刻他顾不得那么多。引擎轰鸣声中，他仿佛又看到半年前自己跳舞受伤时，龚俊红着眼睛守在病床前的样子。

　　“笨蛋…”他轻声骂着，却忍不住踩重了油门。

　　杀青宴现场，龚俊已经进入“真情告白”环节。他摇摇晃晃地站在椅子上，举着酒杯像个蹩脚诗人：“……那天他在舞台上哭，眼泪从左边掉下来，我就知道完了，这辈子栽了…”

　　女主演捂着脸小声尖叫：“太甜了吧！”

　　“然后呢？”年轻的化妆师眼睛发亮。

　　“然后我天天去他们学校…”龚俊突然垮下脸，“可他那时候好凶，每次见到我都瞪眼…”

　　导演第N次看表，包厢门终于被推开。张哲瀚站在门口，睡衣外套着件皱巴巴的风衣，头发乱糟糟的，右腿微微弯曲不敢用力。所有人都闻声望去，只有龚俊还对着墙壁继续他的“爱情宣言”。

　　“…但是他腰好软…”

　　“龚俊！”张哲瀚耳尖通红地打断他。

　　那个高大的身影猛地转身，眼睛亮得像星星坠落其中：“老婆！”他张开双臂就要扑过来，被张哲瀚一个侧身避开，直接栽进了沙发里。

　　“抱歉各位，”张哲瀚扶额，“我先带他回去…”

　　“别走！”龚俊突然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腹部蹭来蹭去，“让我看看你的疤…”

　　现场一片抽气声。

　　张哲瀚僵在原地，感觉全身血液都冲到了脸上——那是他剖腹产留下的疤痕，龚俊总说像弯月亮。

　　导演赶紧起身打圆场：“那什么…车已经叫好了，小哲你腿不方便…”

　　“不用，”张哲瀚艰难地把八爪鱼似的龚俊扒拉下来，“我开车来的。”

　　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搀起醉醺醺的龚俊，后者却突然摸向他右膝：“腿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张哲瀚鼻子一酸，这人都醉成这样了，还记得他的伤。

　　回程的车里，龚俊歪在副驾驶上睡着了，睫毛在路灯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张哲瀚等红灯时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瀚瀚…”龚俊迷迷糊糊地睁眼，“我手机屏保是你…”

　　“知道知道…”张哲瀚抽回手继续开车，“你逢人就炫耀…”

　　“不是那个…”龚俊在口袋里摸索半天，亮出手机——锁屏是张哲瀚的舞台照，而需要指纹解锁的主屏幕，赫然是那张被他勒令删除的腹肌照。

　　张哲瀚手一抖，车子猛地晃了一下：“龚俊！你什么时候…！”

　　“每天拍戏好累…”龚俊把头靠在他肩上，“但是一看照片就有力气了…”

　　责备的话卡在喉咙里，张哲瀚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睡吧，快到家了…”

　　车库电梯里，龚俊突然把他按在墙上，酒气混着炽热的呼吸扑面而来：“老婆…我杀青了…”

　　“嗯，恭喜…”张哲瀚推他，“别闹，有监控！”

　　“那我们回家继续…”龚俊咬着他耳垂低语，手已经不安分地探入衣摆。

　　张哲瀚倒吸一口气，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幸好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楼层。他狼狈地拖着这个大型挂件往家门口走，按了三次指纹才成功。

　　门一开，龚俊就把他压在了玄关的墙上，吻铺天盖地落下来，张哲瀚挣扎着去够墙上的开关，却不小心碰到了智能家居的语音助手。

　　“叮！今日天气晴，气温12度…”机械女声在黑暗中响起，“提醒：主人明天上午十点有复诊预约…”

　　龚俊动作一顿，混沌的大脑似乎清醒了些：“…你腿还没好…”

　　张哲瀚趁机推开他：“不然呢？医生说了要休养一年…”

　　话音未落，天旋地转间他被打横抱起，龚俊虽然脚步虚浮，手臂却稳如磐石。被轻轻放在床上时，张哲瀚才注意到男人眼眶通红。

　　“我错了…”龚俊跪在床边，把头埋在他膝头，“我不该喝这么多…不该让你开车…”

　　张哲瀚心软成一团，揉着他后颈柔声傲娇着说：“我原谅你…”

　　“我帮你热敷…”龚俊摇摇晃晃站起来，却一头栽进衣柜里，翻出条小熊护膝——正是他当初亲手织的那条。

　　张哲瀚看着他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戴护膝，突然想起半年前手术醒来时，龚俊也是这个姿势跪在病床边，握着他的手说：“再也不让你疼了”。

　　“傻子…”他轻声说，眼泪突然掉下来，可是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

　　龚俊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别哭…我以后…”

　　“闭嘴啦！”张哲瀚拽着他领带把人拉起来送去浴室：“满身酒味儿！不洗干净别想上床！”

　　浴室里水声哗啦，张哲瀚靠在门外，听着里面龚俊五音不全的哼唱，嘴角不自觉上扬。他摸了摸右膝上的小熊护膝，突然觉得这半年来的疼痛和复健都值得。

　　手机震动起来，是王奕发来的消息：【你家那位还好吗？小道消息龚老师剧组群都炸了！】

　　张哲瀚点开消息，几乎全是关于龚俊今晚的“壮举”。最新一条是女主演发的视频——龚俊抱着花瓶深情告白：“瀚瀚…我第一次见你就…”

　　“龚俊！”张哲瀚红着脸冲进浴室，“你对着花瓶说什么了？！”

　　水汽氤氲中，龚俊转过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眼神无辜又迷茫：“…夸你腰软？”

　　张哲瀚又是眼前一黑。

　　当晚，#龚俊杀青宴醉酒#登上热搜。视频里影帝抱着花瓶叫老婆的画面让全网笑疯，而角落里导演那句“给小哲打电话”更是点睛之笔。

　　【哈哈哈哈大型社死现场！】

　　【龚老师人设崩了！】

　　【小哲：今晚你睡沙发！】

　　【花瓶做错了什么！】

　　…………

　　张哲瀚转发工作室的声明：【已安全到家，谢谢关心】，配图是龚俊抱着马桶睡着的背影，特意给关键部位打了码。

　　粉丝们一边哈哈哈一边心疼：

　　【龚老师好惨但好好笑】

　　【小哲这报复心哈哈哈】

　　【只有我注意到背景是豪宅吗】

　　【楼上，那是人家婚房[doge]】

　　…………

　　翌日清晨，龚俊在头痛欲裂中醒来，发现怀里抱着个枕头，而张哲瀚正靠在床头刷手机，右腿搭在他腰上。

　　“早…”他声音嘶哑，伸手去搂爱人的腰。

　　张哲瀚冷笑一声，把手机怼到他面前：“龚老师…解释一下？”

　　屏幕上正是他对着花瓶告白的视频，已经播放量破千万。

　　龚俊瞬间清醒，冷汗涔涔：“这…”

　　“还有这个…”张哲瀚又调出一张截图——他手机里加密的腹肌照被做成表情包，配文“老婆的腰，夺命的刀”，在剧组群广为流传。

　　“我错了…”龚俊把头埋进他颈窝，“昨晚喝断片了…”

　　张哲瀚咬着牙抬手捏着他耳朵：“以后还喝不喝这么多了？”

　　“不喝了…”

　　“还乱不乱说话？”

　　“不乱说了…”

　　“还保不保存我照片？”

　　“这个不行。”龚俊突然抬头，眼神坚定，“其他都可以答应，但这个不行…”

　　张哲瀚被他气笑：“你…”

　　话没说完，就被龚俊翻身压住，晨起的嗓音低沉性感：“老婆…我头好痛…需要亲亲才能好…”

　　张哲瀚白了他一眼，却还是仰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下不为例！”

　　龚俊得寸进尺地加深这个吻，手也不安分地往下滑：“再让我检查一下腰…”

　　“滚！”张哲瀚踹他，“十点还要复诊！”

　　团子推门进来时，正好看见爸爸妈妈又在打架，小家伙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摇头：“羞羞！”

　　张哲瀚红着脸推开龚俊，龚俊却一把抱起儿子，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团子，爸爸教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就要…”

　　“龚俊！”张哲瀚抄起枕头砸过去，“别教坏孩子！”

　　团子眨巴着大眼睛，突然说：“爸爸喜欢妈妈！团子知道！”

　　龚俊大笑，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对，爸爸最喜欢妈妈了…”

　　张哲瀚看着父子俩如出一辙的笑容，心头一软，嘴上却还傲娇着：“两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