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植入了陌生女人的记忆芯片。

>医生说：“她的记忆很珍贵，你赚到了。”

>起初只是零星碎片：钢琴旋律、栀子花香、未完成的画稿。

>直到昨晚，我对着镜子梳头时，突然哼出一段从未听过的摇篮曲。

>镜中倒影却露出诡异的微笑。

>“找到你了，”镜中的“我”用口型无声说道。

>芯片位置开始发烫，灼痛直抵脑髓。

>我颤抖着拿起手术刀，对准植入点——

>“别动它！”脑海深处炸响女人的尖叫，“他还在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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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像针，尖锐地扎进陈默的鼻腔，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这股化学制剂特有的、挥之不去的冰冷腥气。他试图睁开眼睛，眼皮却像被焊死一般沉重，每一次细微的牵动都拉扯着太阳穴深处某根紧绷欲断的神经。视野里只有一片混沌的血红，来自头顶上方某个不断旋转、发出低微嗡鸣的仪器指示灯。

身体是陌生的。一种沉重的麻木感包裹着他，从指尖蔓延到脚趾，仿佛这具躯壳刚从深海的淤泥里打捞出来，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灌满了铅。他无法挪动哪怕一根手指，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身下手术台金属表面的坚硬与刺骨的冰凉，透过薄薄的布料，贪婪地汲取他体内残存不多的热量。

唯一清晰的，是声音。

“……生命体征平稳，神经连接点确认无排斥反应……准备唤醒程序……”

“……脑电波活动开始增强，α波出现……”

“……数据流稳定，记忆编码初步融合……”

这些话语碎片般飘荡在死寂的空气里，是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金属碰撞声。它们来自不同的方向，被手术室特有的空旷放大、扭曲。陈默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遗弃在陌生海岸的漂流瓶，里面塞满了意义不明的字条。

“呃……”

一声极其微弱、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呻吟，终于艰难地挤出了他的喉咙。这声音如此陌生，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瞬间，视野边缘那片令人烦躁的旋转红光消失了。一张戴着医用口罩的脸猛地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上方，几乎占据了整个视界。口罩上方是一双眼睛，锐利、冷静，像手术刀片反射出的光，牢牢锁定着他涣散的瞳孔。

“陈默？能听到我说话吗？” 声音透过口罩传出，略显沉闷，但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陈默喉咙里咕噜着，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他只能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似乎传达出一种满意的情绪。“很好。” 男人直起身，动作精准利落。他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四十岁上下，鬓角夹杂着几缕刺眼的白发。他拿起一份硬质文件夹，目光在纸页和陈默之间快速移动。“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周启明。”

陈默的视线终于勉强聚焦了一些，能看清周启明身后那些庞大而沉默的仪器轮廓。复杂的管线如同银色的藤蔓，从冰冷的金属表面延伸出来，有些连接在周启明身旁闪烁的操作台上，更多的，则消失在陈默自己身体两侧的阴影里。他感觉不到它们连接在何处，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被束缚的沉重感。

“感觉……像死过一回……” 陈默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正常的神经适应性反应。” 周启明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生理现象。他低头在文件夹上快速记录着什么，“你的情况非常特殊，陈默。严重的车祸导致海马体不可逆损伤，传统治疗方案效果极其有限。”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陈默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实验品般的专注，“常规路径已经对你关闭了。”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海马体……记忆……那些车祸后彻底碎裂、再也无法拼凑起来的过往碎片……巨大的空洞感瞬间吞噬了他。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启明似乎看穿了他瞬间的绝望，语气里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亢奋？“所以，我们为你启用了‘回声计划’。一种前沿的记忆干预技术。” 他走近一步，俯视着陈默，“简单说，我们将一份经过严格筛选、高度适配的记忆数据流，通过精密接口，直接植入并引导你受损的脑区进行神经重塑和功能替代。”

“记忆……植入？” 陈默艰难地重复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感觉自己像在听一个荒诞的科幻故事。别人的记忆？塞进自己的脑子里？

“是的。” 周启明的回答斩钉截铁，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笃定，“这不是简单的数据拷贝覆盖，陈默。这是一种‘共生’。我们为你选择的记忆提供者，她的记忆编码结构，其复杂、稳定和情感丰沛的程度，远超常人。在‘回声计划’的数据库里，这份记忆的适配性评分是罕见的S级。”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强调某种不言而喻的价值，“某种意义上，你赚到了，陈默。她留下的，是真正珍贵的遗物。”这个词像冰锥，刺穿了陈默麻木的意识。“提供者编号LY-1024，林玥。”周启明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念一个物品的出厂编号，“她在生前签署了严格的定向捐赠协议。她的记忆，将是你在废墟上重建认知的唯一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