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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节筹备的喧嚣依旧充斥着礼堂,但肖战的世界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腰间那被王一博手臂紧紧箍过的滚烫触感,如同烙印般清晰,混合着他那双盛满惊悸、后怕与怒气的眼睛,在肖战的脑海里反复上演。每一次回想,都让他的心跳失序,脸颊发烫。那强烈的、带着温度的情绪波动,彻底颠覆了他对王一博“冰山”的认知。原来在那层坚冰之下,涌动着如此炽热而真实的生命力。
“明天还伞”的约定,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带着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期待。肖战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他小心翼翼地从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那把黑色的长柄伞。伞已经被他仔细清洗过,黑色的伞面光洁如新,伞骨笔挺,连伞柄都用柔软的毛巾反复擦拭过,不染一丝尘埃。他将伞叠得整整齐齐,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的艺术品,然后珍重地放进自己的书包里。
整个上午的课程,肖战都有些心不在焉。阳光透过教室窗户,在课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却忍不住想象着午休时归还伞的情景。王一博会是什么反应?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还是会像昨天在脚手架下那样,流露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忐忑与期待交织,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午休的铃声终于响起。肖战深吸一口气,拿起书包,在顾魏促狭又了然的目光中,快步走出了教室。
王一博的班级在走廊的另一头。肖战走过去时,午休刚开始,走廊里人来人往,充满了放松的喧闹。他站在王一博班级门口靠墙的位置,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叠好的黑伞,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时不时瞟向教室门口,像等待一场重要的宣判。
几个王一博班上的男生勾肩搭背地从教室里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肖战,都愣了一下。肖战在学校里小有名气,温和俊朗,画技出众,是不少女生私下讨论的对象。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高个子、剃着板寸的男生(后来肖战知道他叫李铭)带着点好奇和调侃开口:“哟,肖战?找谁啊?”
“我……我等王一博。”肖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但微微收紧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
“一博啊!”李铭拖长了调子,回头朝教室里喊了一声,“博哥!有人找!美术社的肖战!”
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附近几个同学的注意,目光纷纷投向门口。肖战只觉得脸颊又开始升温,他下意识地想把伞藏到身后,又觉得太刻意,只能更紧地攥着。
教室里的王一博似乎正在整理书包。听到喊声,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门口的肖战身上。那眼神依旧平静,看不出情绪,仿佛昨天脚手架下那个情绪激烈的人不是他。他拿起书包,在几个男生明显带着八卦和起哄意味的目光中(“哦~找一博的~”“肖战诶!大才子!”),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他走到肖战面前,脚步停住。黑色的书包随意地挎在一边肩膀上,目光直接落在了肖战手中那把叠得整整齐齐的黑伞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安静了几分。那几个起哄的男生也识趣地稍微退开了一点,但眼神里的好奇和调侃丝毫未减。肖战甚至能感觉到背后和侧面投来的、来自其他班级同学的探究目光。他觉得自己像站在聚光灯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紧张。
“那个……”肖战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他双手将伞递过去,“谢谢你…的伞。” 他省略了“上周五”,仿佛这样就能淡化一些被围观的尴尬。
王一博的目光从伞上移到肖战的脸上。那目光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就在这短暂的静默中,肖战几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周围的窃窃私语似乎也消失了。
终于,王一博动了。他伸出右手,去接那把伞。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就在肖战的手指松开伞柄,王一博的手指即将握住的瞬间——
两人的指尖,在伞布上,极其轻微地、却无比清晰地擦碰了一下。
肖战只觉得一股微弱的电流感,倏地从相触的指尖窜起,瞬间蔓延到整条手臂,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他像是被烫到一样,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迅速收回,藏在身侧,指尖不自觉地捻着衣角。
而王一博握住了伞。他的动作似乎也因为这微小的触碰而顿了一下,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但他握着伞柄的手指,指关节似乎比刚才更用力地绷紧了些,透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僵硬。更让肖战心头一跳的是——王一博那暴露在短发外、轮廓清晰的耳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极其浅淡的绯红!
那抹红晕,在王一博冷白的肤色映衬下,如同雪地里悄然绽放的一朵红梅,异常醒目,也异常……脆弱。与他此刻脸上那副拒人千里的淡漠表情,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肖战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在台下冷若冰霜、在脚手架下爆发惊人力量、此刻又一脸平静的王一博……居然会……耳红?!
王一博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情绪,握着伞的手指微微调整了一下位置,仿佛在掩饰什么。他盯着手中的伞,声音低沉,依旧没什么起伏:“不用谢。”
肖战还沉浸在刚才那指尖触碰的电流感和那抹惊鸿一瞥的耳红带来的冲击中,大脑有些空白,只能下意识地点点头。
空气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静默。王一博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抬头看肖战。他似乎在看着伞,又似乎只是在等待这尴尬的场面结束。周围的八卦目光依旧灼热。
肖战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沉默,或者……就这样离开?归还伞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王一博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了肖战脸上。这一次,他的目光似乎有了一点焦点,落在了肖战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还无意识地捻着衣角的右手上——那里,食指的指关节侧面,残留着一小块洗不掉的、淡淡的群青颜料痕迹。那是昨天在脚手架上弄的。
王一博的目光在那点蓝色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重新对上肖战有些茫然的眼睛。他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你……” 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一些,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画得不错。”
“啊?” 肖战彻底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画?什么画?他最近根本没画画……等等!
一个惊雷般的念头瞬间劈开了他的脑海!速写本!画室窗口!篮球场边!那些被他小心翼翼藏在深蓝色封面下的、无数张关于王一博的素描!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当面戳破秘密的恐慌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肖战!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脸颊、耳朵、脖子,甚至连指尖都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烈日下,所有隐秘的心思都暴露无遗!开学典礼的窘迫,图书馆告白的冰冷拒绝……所有的记忆都涌了上来,让他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王一博的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完了……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他看到了自己在偷偷画他!那些观察,那些凝视,那些藏在笔尖下的心思……都被当事人发现了!
巨大的恐慌和无地自容让肖战的脑子一片混乱,他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我…我那是…练习…人物速写…动态…光影……”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最后几乎变成了蚊蚋般的低语。
看着肖战瞬间爆红的脸颊、慌乱无措的眼神和几乎要缩起来的、窘迫到极点的姿态,王一博的嘴角,极其罕见地、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笑意淡得如同冬日湖面掠过的一缕微风,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抓不住,却足以让那层冰封的表面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底下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带着玩味和一丝……近乎愉悦的温度。
他没有理会肖战苍白无力的辩解,目光在肖战窘迫至极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深处似乎又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然后,他握着伞,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最客观的事实:
“构图很好。”
四个字,像四颗精准的子弹,再次击中了肖战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
构图很好?!
肖战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王一博。他是在评价那些画?评价那些……偷偷画他的画?不是嘲笑?不是厌恶?而是……肯定?!
王一博却不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他握紧了手中的伞,对着肖战,或者说对着空气,简短地吐出两个字:“走了。”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转身,迈着长腿,穿过那几个还在看热闹的同学,头也不回地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背影挺拔,步履如常。
留下肖战一个人石化在原地。
世界仿佛在瞬间失声又瞬间恢复了喧嚣。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嬉笑声重新涌入耳膜,但肖战却什么都听不清了。他的脸颊依旧滚烫,心脏还在疯狂跳动,但之前的恐慌和羞耻感,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冲击所取代。
王一博知道他在画他。
王一博看到了那些画。
王一博说……“构图很好”?
还有……刚才那抹转瞬即逝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肖战站在原地,感觉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腰间被箍过的滚烫记忆,指尖触碰的微麻电流,那惊鸿一瞥的耳廓绯红,那句石破天惊的“构图很好”,还有那最后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所有的画面和感觉交织在一起,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翻腾、碰撞。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看着指关节上那块洗不掉的群青痕迹。构图很好……构图很好……
这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这算什么?是冷漠冰山下的某种肯定?是心照不宣的默许?还是……一种笨拙的、属于王一博方式的……回应?
巨大的冲击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强烈晕眩感的欣喜,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地、却又势不可挡地漫过心田,驱散了所有阴霾和忐忑。
他望着王一博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扬起,最终绽放出一个明亮得如同穿透云层阳光般的笑容。
那把黑伞,终于归还了。但似乎,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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