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翰中学的钟楼在雪地里像根瘦长的冰棱,顶端的铜铃被风吹得“哐哐”响。路垚站在楼下,仰头看三楼窗口那道深色的印记——那是女学生坠楼时,裙摆扫过窗台留下的。
“三十五块大洋,”他跺了跺冻麻的脚,新换的棉靴底还是薄,“这案子得加五块,学生娃的事最麻烦,家长能闹得巡捕房门槛都塌了。”
骆少川刚从教务处出来,手里捏着本学生证,照片上的女生梳着两条麻花辫,笑起来有对梨涡:“死者林秀,高二学生,成绩拔尖,昨天还在化学实验室做实验。她同学说,昨晚看见她跟校工老王在钟楼底下吵架。”
路垚没接学生证,反而走向实验室。靠窗的实验台还没收拾,烧杯里残留着透明液体,瓶标签写着“硝酸钾”。他用指尖沾了点液体,凑到鼻尖闻:“纯度不低,快赶上炸药的原料了。”又翻了翻旁边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配方,标注着“熔点334℃”。
“这是在配炸药?”骆少川的眉头拧成个疙瘩,“一个女学生搞这个干什么?”
“不是她配的。”路垚指着笔记本边缘的指纹,“这上面有两种指纹,一种是林秀的,另一种沾着机油——跟校工老王工具箱上的指纹一致。”他突然转身往钟楼跑,“去看看老王的住处,肯定有东西。”
钟楼底下的杂房里,老王正往煤堆里塞个油纸包。看见骆少川的枪,手里的铁铲“哐当”掉在地上。路垚冲过去掀开油纸包,里面是捆好的黑色粉末,用棉线缠成柱状。
“硝酸钾混合硫磺,标准的土炸药。”路垚捏了点粉末,“林秀发现你私制炸药卖钱,昨晚约你在钟楼见面对质,对吧?”
老王的脸瞬间灰了,嘴唇哆嗦着:“她……她要去告校长……那玩意儿卖得好好的,能给我娃攒学费……”
“所以你就把她推下去了?”骆少川的声音冷得像冰,“三楼窗台有你的鞋印,跟你脚上这双胶鞋的纹路一模一样。”
路垚蹲下身,从煤堆里扒出张揉皱的纸,展开后是张药方,上面写着“治咳嗽,甘草三钱”——林秀的笔记本里夹着张同样的药方,字迹娟秀,是给她生病的弟弟开的。
“她不是要告你,是想劝你停手。”路垚的声音沉了沉,“这药方旁边写着‘校工老王之子咳喘’,她是想帮你,才跟你约在钟楼见面。”
老王的哭声突然哽在喉咙里,瘫坐在煤堆上,眼泪混着煤灰往下淌。
案子结得比预想中沉郁。骆少川把装着大洋的信封递给路垚时,指节泛白:“三十五块,一分不少。”
路垚接过信封,却没像往常那样数,反而从里面抽了五块,塞回骆少川手里:“给那老王的娃买点药,剩下的让他好好读书。”
他转身往校门口走,骆少川突然喊住他:“你不心疼?”
路垚回头笑了笑,围巾被风吹得飘起来:“钱是好东西,但也得分时候。再说了,”他拍了拍怀里的信封,“三十块够买套化学仪器了,以后破案用自己的家伙,顺手。”
骆少川捏着那五块大洋,看着路垚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那背影裹在獭兔毛马甲里,看着圆滚滚的,却突然让人觉得,这财迷心里,藏着点比大洋更沉的东西。
钟楼的铜铃又响了,雪落在骆少川的肩头,他突然想起路垚刚才翻笔记本时的样子,指尖划过林秀的字迹,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原来这总把“钱”挂在嘴边的家伙,也有比钱更在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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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