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苏文忠带着众人往知县府邸走，沿途的街道愈发冷清，连挂在门口的红灯笼都蒙着一层灰，风吹过灯笼骨架，发出“吱呀”的声响，透着死气沉沉的模样。府邸不算奢华，朱红色的大门有些褪色，门口的石狮子旁站着两个神色紧张的家丁，手里握着木棍，见到苏文忠带着人回来，才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开门。

“仙师一路辛苦，府邸里已经备好热水和干净的房间，你们先洗漱休整片刻，晚膳我让人送到前厅。”苏文忠一边引着众人往里走，一边客气地说，“镇上的客栈最近都没什么生意，掌柜的怕出事，早早关了门，委屈仙师们住在这里，不仅安全，商量事情也方便些。”

“苏知县客气了，能有地方落脚就好，不必麻烦。”李长老笑着回应，目光扫过庭院——院子收拾得干净，墙角种着几株腊梅，只是没了往日的生机，花瓣落了一地，没人清扫。

柳温寒跟着走进分配给自己的客房，房间宽敞明亮，桌上摆着一盆炭火，暖意融融。她解下冰蚕丝披风，叠好放在床头，又将装着冰晶草的玉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角，生怕磕碰。指尖触到脖子上的寒玉坠，她突然想起离开青云宗时沈清辞的叮嘱，掏出传讯符捏在手里——这些天她每天都会捏碎传讯符报平安，沈清辞的声音透过符纸传来，总是带着淡淡的担忧，让她心里暖暖的。

休整过后，众人到前厅用膳。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炒青菜、炖腊肉、腌萝卜，还有一碗鸡蛋汤，都是镇上常见的家常菜，却做得精致可口。苏文忠一边给众人布菜，一边补充着失踪案的细节：“王家姑娘失踪那天，送亲队伍有十几个轿夫，还有几个陪嫁的丫鬟，都说没看到任何人靠近花轿，连奇怪的声音都没听到；赵家姑娘出事时更邪门，夫家的人就在门口等着，眼睁睁看着花轿落地，掀开帘子就没人了，轿子里的红盖头、首饰都在，就像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会不会是人为的？比如有人故意掳走姑娘，假装成妖怪作祟？”赵师兄放下筷子，疑惑地问——他总觉得，要是妖怪，不至于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苏文忠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镇上的人我都认识，没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十几个人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还不留痕迹。而且这半个月，我派人查了所有外来的人，不管是走商的、赶路的，都问了一遍，没发现可疑的。现在镇上的人都怕得很，只能是妖怪作祟。”

晚膳过后，众人坐在前厅的暖阁里，围着炭火讨论查案计划。暖阁里的炭火很旺，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红的。李长老率先开口：“明天咱们分成两组行动。一组去镇上走访居民，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过奇怪的东西，或者听到过异常的声响，尤其是晚上；另一组去四个事发地点看看，能不能找到妖怪留下的灵力痕迹。”

“我跟温寒师妹去走访居民吧！”林薇薇抢先说道，眼神飞快地扫过柳温寒，心里盘算着——跟柳温寒单独一组，说不定能找到没人的时候，把软骨散撒进她的水囊里。“女生跟镇上的妇人、姑娘好说话，她们说不定愿意跟我们多说些细节。”

柳温寒没多想，觉得林薇薇说得有道理，点头同意：“好，那我跟林师姐一组。”

赵师兄也跟着说道：“那我跟李长老去事发地点，我会仔细检查周围的灵力残留，就算妖怪掩盖了痕迹，说不定也能找到蛛丝马迹。”

计划定好后，苏文忠又叹了口气，补充道：“现在镇上的待嫁姑娘都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前几天西头有户人家，想偷偷把女儿送到邻镇出嫁，结果刚收拾好东西，就被邻居劝住了——大家都怕再出事，现在没人敢提‘出嫁’两个字，连绣嫁衣的针线都收起来了，有的人家甚至把女儿的婚约都退了。”

柳温寒听得心里发酸——好好的镇子，本该有姑娘出嫁的欢喜，现在却因为妖怪变得人心惶惶，连终身大事都受了影响。她攥紧了拳头，指甲轻轻掐进掌心，更坚定了要帮大家除妖的决心：“苏知县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妖怪，让镇上恢复正常，让姑娘们能安心出嫁。”

第二天一早，柳温寒和林薇薇就带着苏文忠派的家丁，在镇上走访。她们先去了王家，王家的院子很安静，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已经摘了，换成了白幡。王家娘子一见到她们，没等开口就抹起了眼泪：“我家阿妹那天穿得漂漂亮亮的，上轿前还跟我说‘娘，我会常回来看看’，结果……结果就没了踪影，我这心都快碎了。现在一看到嫁衣，我就难受得不行。”

接着又去了赵家，赵家老汉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旱烟，却没点燃。他红着眼眶说：“现在镇上的姑娘都不敢谈婚事，我家邻居有个女儿，本来定了下个月出嫁，现在也退了婚。那小伙子人不错，姑娘也喜欢，就因为怕妖怪，好好的姻缘黄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走了大半个镇子，居民们的说法都差不多——大家都认定是妖怪作祟，有的说晚上听到过镇外传来“呜呜”的叫声，像风声又像哭声；有的说看到过黑影在屋顶飞过，速度很快，看不清模样；还有的人家晚上不敢点灯，天一黑就关门睡觉，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整个镇子笼罩在恐惧里，连孩子们都不敢出门玩耍，街上冷清得能听到风吹过屋檐的声音，偶尔有狗叫，都显得格外突兀。

柳温寒和林薇薇回到府邸时，李长老和赵师兄也回来了。赵师兄脸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符纸——符纸上原本该有灵力反应的地方，只留下淡淡的灰色痕迹。“我们去了四个事发地点，都没发现明显的灵力残留，只有在镇口马车失踪的地方，查到了一丝微弱的阴寒气息，应该是妖怪留下的，但很淡，估计是妖怪用了什么办法掩盖了痕迹。”

“这妖怪很狡猾，知道隐藏自己的气息，看来咱们被动查案不行，得主动引它出来。”李长老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提出了一个计划，“既然它专掳待嫁的姑娘，那咱们就顺着它的喜好来——找个人假扮新娘，抬着花轿在镇上走一圈，再往镇外的官道去，设下埋伏，等它上钩。只要它出现，咱们就能趁机抓住它！”

众人眼前一亮，赵师兄立刻拍了下手：“这个办法好！妖怪肯定会来抢‘新娘’，到时候咱们布下阵法，前后夹击，它跑不了！”

苏文忠也激动地站起来：“要是能引它出来，我立刻让人准备花轿和嫁衣！镇上的绣娘手艺好，连夜就能赶制出一套嫁衣，花轿也能从喜铺里借来！”

柳温寒看着众人兴奋的模样，心里也跟着激动起来——只要能抓住妖怪，就能救回失踪的姑娘，让清河镇恢复往日的热闹。她看向李长老，等着下一步的安排，而林薇薇坐在一旁，心里却悄悄盘算起了别的——要是有人假扮新娘，身边肯定有很多人保护，自己该怎么找机会对柳温寒下手？她悄悄摸了摸怀里的黑色小瓶，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