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像墨汁慢慢晕染开来。

他指尖划过课本上烫金的校名，忽然想起王一博早晨临走时的那句话。不是威胁，更像一种笃定的宣告，像棋盘落子时的轻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肖战一个人，书包带在肩上压出浅浅的痕。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紫杉树影被风摇晃得支离破碎，忽然想起早上那块染血的手帕——白色真丝上的暗沉血迹，像朵开败的罂粟，诡异又扎眼。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很慢，很稳，每一下都敲在寂静的鼓点上。肖战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王一博走到教室门口，斜倚着门框。校服外套被他搭在臂弯里，里面的白衬衫领口依旧系得一丝不苟，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块限量款手表，表盘的碎钻在昏暗中闪着冷光。他看着肖战的背影，目光像张无形的网，缓缓收紧。

“跟我来。”

没有多余的话，王一博转身就走，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你必须跟上”的气场。肖战拎起书包，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皮鞋踩在空荡的走廊里，发出细碎的回响，像在为这场独处伴奏。

他们没去停车场，也没往校门走。王一博带着他拐进一条僻静的回廊，墙壁上挂着新琐学院历届校董的油画，画框里的眼睛似乎都在盯着这两个并肩而行的少年。走到回廊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木门，王一博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咔哒”一声拧开锁。

里面是间画室。

空气里飘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画架上蒙着白布，墙角堆着半干的画布，地上散落着几支折断的画笔。最里面的画架没蒙布，上面是幅未完成的油画——暗色调的背景里，蜷缩着一只雪白的猫，爪子上沾着点刺目的红，像刚舔过血。

“坐。”王一博指了指画架旁的单人沙发，自己则走到窗边，背对着肖战，望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

肖战在沙发上坐下，书包放在腿边。他注意到沙发扶手上搭着块布，走近了才发现是件校服外套，袖口沾着点干涸的暗红，和早上那块手帕上的血迹颜色很像。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王一博忽然开口，声音被画室空旷的空间衬得有点哑。

“不知道。”肖战回答得坦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以前是校董的私人画室，后来废弃了。”王一博转过身，目光落在肖战手上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上，“只有我有钥匙。”

言外之意——你是第一个被带进来的人。

“你不是喜欢绘画吗？看看这些画如何？”

肖战抬眼，正对上王一博的目光。那双纯黑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蓄着光的深潭，里面翻涌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情绪，有审视，有探究，还有点被勾起的兴致，像猫看到了会动的毛线球。肖战还没来得及回答。

“早上为什么不接我的手帕？”王一博继续问，语气很淡，却带着点不容回避的压迫感。

肖战笑了笑，那笑容很轻，病气里掺了点狡黠：“王少的东西太贵重，我怕弄脏了。”

“你手上的血，不就挺脏的？”王一博往前走了两步，停在肖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是说，你故意想让我看见？”

这个问题像把刀，直截了当，毫不掩饰。

肖战没躲，反而微微仰头，迎上他的视线。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眼下的青影在昏暗中更明显了，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王少觉得，我是故意的吗？”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把问题抛了回去，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王一博的目光落在他那道结痂的伤口上，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层薄痂。肖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像被烫到一样，但很快放松下来，任由他触碰，甚至微微扬起了手，像在主动迎合。

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某种东西。

王一博的指尖猛地用力，将那层刚结好的痂抠了下来。细小的血珠再次涌出来，红得刺眼。肖战闷哼了一声，脸色白了几分，却没缩回手，只是看着王一博，眼底的钩子晃得更厉害了，像在说——你看，又流血了，满意了吗？

呵，疯子。

王一博在心里又骂了一句，却觉得喉咙有点发紧。他见过太多人在他面前示弱、讨好，唯独肖战，把脆弱当成武器，把疼痛变成诱饵，明目张胆地勾着他，像在玩火，还偏偏笑得一脸无辜。

他忽然弯腰，凑近肖战的耳边，声音低得像叹息，带着点危险的热度：“肖战，你知道招惹我的人，下场是什么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肖战的睫毛颤了颤，却故意往他身边靠了靠，几乎要贴上他的衬衫：“不知道，但我想试试。”

话音刚落，王一博忽然抓住他那只流血的手，将指尖按在自己的衬衫领口上。细小的血珠蹭在洁白的布料上，像开出一朵极小的花。

“这是印记。”王一博的声音带着点暗哑，目光像缠绕的藤蔓，紧紧锁住肖战的眼睛，“从今天起，我盯上你了。”

不是询问，是宣告。

肖战看着衬衫上那点红，忽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颤，病气里翻涌出浓烈的疯狂：“王少就不怕吗？”

“怕什么？”

“怕我反过来，把你拖下水啊。”

肖战知道，作为王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王一博不能有任何黑料和闪失，这会必然影响集团的声誉。

王一博的瞳孔缩了缩，随即也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冰面裂开的缝，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那就试试看。”

窗外的夜色彻底浓了，画室里只剩下两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像两只对峙的猛兽，都亮出了爪子，却又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同类的影子。

肖战手上的血还在慢慢渗，王一博没再管，只是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块新的手帕——干净的白色真丝，边角同样绣着黑色的“W”。

“这次，拿着。”

他把帕子塞进肖战手里，指尖相触时，带着点灼热的温度。

肖战捏着那块手帕，看着上面崭新的“W”，忽然想起早上那块染血的帕子。或许，那上面的血，从来就不是别人的。

这个疯批少爷，和他一样，都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

走廊里的挂钟敲响了七下，沉闷的声响穿透木门传进来。王一博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停下，回头看了眼肖战：“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地址。”

这次的语气里，没了命令的冷硬，反而多了点别的东西，像约定，又像枷锁。

肖战坐在沙发上没动，只是扬了扬手里的手帕，笑得眉眼弯弯，病气里带着点蛊惑：“好啊。” “新渡巷，江仪园18号楼。”

王一博轻蔑的一挑眉毛，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同时他也开始好奇肖战的身份。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

木门被轻轻带上，画室里又恢复了寂静。肖战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还在渗血的手，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块崭新的真丝手帕，忽然将指尖的血蹭在帕子的“W”上，让那黑色的字母沾了点红，像被染上了生命。

线已经缠上了。

这场游戏，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画着白猫的油画前，看着猫爪上的红，忽然拿起一支画笔，蘸了点红色颜料，在猫的眼睛上，轻轻点了一下。

瞬间，那只猫像活了过来，眼底翻涌着和王一博如出一辙的疯狂。

肖战放下画笔，转身走出画室，将松节油的味道和未完成的画都留在了身后。走廊里的油画依旧沉默，只是画框里的眼睛，似乎都在悄悄注视着这个步履看似虚弱、眼底却藏着火焰的转学生。

夜风吹起他的校服下摆，像展开的翅膀。肖战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那轮残月被乌云遮了一半，像块染了血的银币。

很好。

他想。

鱼不仅上钩了，还主动死死咬住了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