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鎏金宴会厅投下碎钻般的光,折射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肖战站在宴会厅不起眼的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那颗有些磨损的画廊徽章。徽章上“苏氏画廊”四个字,此刻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皮肤。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苏蔓发来的消息:“银行那边又来催了,说再凑不齐钱,下周就真的要起诉我们了。”
肖战深吸一口气,回复:“知道了,我再试试。”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抬头望向宴会厅中央。那里被衣香鬓影的人群簇拥着的,正是王氏集团的掌权人——王一博。男人穿着一身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剪裁利落的线条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流畅轮廓,领口处的银色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正侧耳听着身边一位秃顶男人的汇报,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扫视全场时带着商人特有的审视与漠然。
就是这个男人,在三个月内以雷霆手段吞并了艺术区三家中小型画廊,如今,苏氏画廊也成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肖老师,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苏蔓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哭腔,“听说王总脾气很差,我们这样贸然上前……”
肖战拍了拍苏蔓的手背,掌心的温度却没能传递给她半分暖意:“总要试试。”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衬衫领口,拿起放在一旁的画夹。画夹里装着苏氏画廊最新的作品集,还有他熬夜修改了七遍的合作方案。每一页纸都沉甸甸的,承载着画廊三十多位画家的生计。
穿过攒动的人群时,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虚伪的寒暄声、轻佻的调笑声像潮水般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搅。离王一博还有三步远时,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面无表情地拦住了他。
“让开。”肖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保镖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盯着他。就在这时,王一博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他身上。那是一双极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像是结了冰的湖面,在肖战身上短暂停留半秒,随即漠然移开,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王总,”肖战提高了音量,试图盖过周遭的嘈杂,“我是苏氏画廊的肖战,想和您谈一谈合作。”
王一博终于有了反应,他示意保镖让开,迈开长腿朝肖战走来。185cm的身高带来强烈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空气中似乎都弥漫开一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侵略性十足。
“合作?”他挑眉,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苏氏画廊?就是那个下个月就要被法院查封的空壳子?”
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窃笑。肖战的脸颊瞬间涨红,握着画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王总说笑了,苏氏画廊虽然遇到些困难,但我们有很多优秀的新锐画家……”
“优秀?”王一博打断他的话,视线落在他怀里的画夹上,像在打量什么廉价的商品,“是指那些连画展门票都卖不出去的‘新锐’?还是说,你觉得凭这些东西,就能换王氏集团的注资?”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画夹封面,却在最后一刻收了回去,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肖战是吧?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艺术不能当饭吃,尤其是在资本面前。”
“艺术或许不能当饭吃,但它比某些沾满铜臭的资本干净得多。”肖战仰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的倔强像燃烧的火苗,“至少我们的画里有灵魂,不像某些商业手段,只会算计和掠夺。”
这句话像是刺痛了王一博,他的眼神骤然变冷,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干净?”他嗤笑一声,俯身凑近肖战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等你的画廊彻底关门那天,再来跟我谈干净。”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带着侮辱性的意味。肖战猛地后退一步,画夹“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作品集散落一地。其中一张《孤焰》的印刷稿格外醒目——燃烧的荆棘丛里藏着一朵倔强的白玫瑰,那是他去年在全国青年美术展上获得金奖的作品。
王一博瞥了眼散落的画稿,视线在《孤焰》上停留了半秒,随即嗤笑出声:“这种涂鸦,也配叫艺术?”
“你!”肖战气得浑身发抖,蹲下身去捡画稿。手指被锋利的纸边划破,渗出血珠滴落在画稿上,与那燃烧的荆棘融为一体,像极了泣血的控诉。
“王总,您看这个项目……”之前向王一博汇报工作的秃顶男人凑过来,谄媚地笑着,刻意忽略了地上的狼藉。
王一博收回目光,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转身对秃顶男人说:“李总,我们换个地方谈。”
两人并肩离开,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步像踩在肖战的心上。周围的人群也渐渐散去,留下他一个人蹲在原地,手里攥着染血的画稿,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塑。
“肖老师……”苏蔓的声音带着哽咽。
肖战深吸一口气,将画稿一张张叠好塞进画夹,站起身时,眼眶泛红却没有一滴泪落下:“走,我们回去。”
走出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夜晚的凉风带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的酒气,却吹不散心头的憋闷。肖战抬头望向王氏集团总部大厦的方向,那座在夜色中亮如白昼的摩天大楼,像一头盘踞在城市心脏的巨兽,吞噬着无数像苏氏画廊这样的微小存在。
“总会有办法的。”他低声对自己说,声音却轻得像要被风卷走。
——
回到简陋的画室时,已是深夜。肖战将画夹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月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他受伤的手指上。他没有去处理伤口,只是拿起画笔,在画纸上用力涂抹。
黑色的颜料像潮水般蔓延,很快覆盖了整张画纸。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他蘸取红色颜料,一笔一划地勾勒出一朵在荆棘中挣扎的白玫瑰。玫瑰的花瓣上,他刻意画了几滴鲜红的露珠,像血,又像泪。
画到凌晨时分,天边泛起鱼肚白。肖战放下画笔,看着眼前的作品,突然自嘲地笑了。他这算什么?是在控诉王一博的傲慢,还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王总说,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张助理。”
肖战盯着短信看了几秒,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最终还是锁了屏。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清晨微凉的空气灌进画室。
楼下的早餐摊已经开始忙碌,升腾的热气中传来阵阵油条的香气。肖战看着那片充满烟火气的景象,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韧劲。
他不能放弃。为了母亲留下的画廊,为了那些还在坚持的画家,也为了自己心中那点不值钱的骨气。
他转身回到画桌前,将那张画着血色玫瑰的画纸小心翼翼地收进画夹,然后拿出新的画纸,开始构思下一幅作品。这一次,他要画的不是荆棘中的挣扎,而是绝境里的重生。
因为他知道,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必须跳下去,然后在谷底,开出一朵属于自己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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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