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时,客厅里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许念半边脸颊浮着清晰的巴掌印,红得像要渗出血来;王父坐在沙发主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许父叼着烟,烟雾在他眼前缭绕,却遮不住眼底沉沉的审视。
从重庆飞斯普利特,登机、转车,再把肖战安顿回家,前前后后足有十个小时。他们就这么不吃不喝地耗着,等了自己整整十个小时。这个念头像块冰锥,狠狠扎进王一博的胸口。
“爸,许叔。”他开口,声音裹着长途跋涉的沙哑,目光先落在许念脸上的伤处,眉头瞬间拧成结。
“呦,王副董总算舍得回来了?”王父扯出个冷笑,语气淬着冰,“我还以为您乐不思蜀,忘了家里这场好戏等着收场呢。”
王一博没接话,许父却慢悠悠地敲着扶手开口:“一博啊,这种事怎么能骗我们?要不是我派人盯着念念,还不知道你连江逸安都拉来做局。”
王一博心里一沉——许念和江逸安约会时被抓了现行,这层纸终究是捅破了。
“那小子是你朋友?”王父抬眼,视线像刀子刮过来。
“是。”王一博答得干脆。
“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么个‘朋友’?”王父加重了语气,尾音带着警告。
“爸,王叔,求求你们了!”许念突然站起来,眼泪混着委屈砸在地上,“我们真的不喜欢彼此,都有各自喜欢的人!放过我们吧!”
“许念!”王一博猛地瞪向她,眼神里的警告几乎要溢出来——这话怎么能乱说。
王父却抓住了话头,眯起眼:“等等……王一博,你有喜欢的人?”
“爸说笑了。”王一博迅速压下慌乱,语气带点自嘲,“您派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真有喜欢的人,您会查不到?”
“王一博!”王父被戳中痛处,猛地拍响桌子,茶杯震得跳起来,“反了你了!”
王一博没看他,转向许父:“许叔,您先回去,我明天一定给您交代。”又走到许念身边压低声音,“江逸安在门口等你,先回家,事明天再说。”
“许念不能走!”王父厉声打断,“王一博,这个家还轮得着你安排?只要我坐在这,就由不得你放肆!”
“父亲,”王一博缓缓转头,目光冷得像冰,“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接下来的话,您不嫌丢脸,我还嫌。非要我当着许叔和许念的面说清楚吗?”
“你……”王父语塞,随即怒极反笑,“家丑?我做什么丢人事了?你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留着继承权给你,你倒反过来教训我!是不是那些狐朋狗友教你的?什么肖战、江逸安,都是些烂杂货,把你带得学会顶嘴了!”
“王楠!”王一博猛地吼出父亲的名字,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你再敢说他们一句,试试!”
王父被吼得一愣,扬手就要扇过来,许父眼疾手快按住他的胳膊:“老王,冷静点!”
王一博站在原地没动,眼睛里像燃着两簇火,死死盯着王父。那眼神里的戾气,是王父从未见过的凶狠。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许父指间的烟燃着,灰烬簌簌落在地上,像谁的心事在碎裂。
“王一博,许念,”王父猛地转身,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不管你们耍什么花样,订婚的事我已经对外公布了。从今天起,你们住在这里——婚礼,一个月后举行!”
他扬声朝门外喊:“来人!发消息出去,就说一个月后,王家老宅办盛大婚礼!”
“王叔……不要啊!”许念哭出声,眼泪顺着带伤的脸颊淌,王楠却看也不看,径直回房,房门“砰”地关上,隔绝了所有哀求。
许父叹了口气,责备了许念几句“不懂事”,也摇着头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王一博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王父消失的方向,像尊凝固的石像,周身寒气几乎要冻住空气。
“一博,不能这样!”许念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真结婚了,江逸安怎么办?肖战怎么办啊!”
“许念……”王一博缓缓回神,扶住她的肩膀,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抖,轻轻拍了拍,“听着。”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骤然冷静,却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江逸安在门口等你。跟着他走,先离开斯普利特,去哪里都行,越远越好。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顿了顿,他喉结滚了滚,补充道:“还有……麻烦你,把肖战也带走。”
“你要干什么?”许念慌了,眼底全是惊惧。
“没事。”王一博打断她,眼神异常坚定,“我来解决。一定要保护好肖战,别让他卷进来……别告诉他真相,我怕他……”怕他担心,怕他冲动,更怕他被王父当作筹码。
“可是……”
“没有可是!”王一博猛地提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许念看着他眼底的血丝,咬了咬唇,用力点头——现在能帮他的,就是先带肖战安全离开。只有他们没事,王一博才能没有顾忌地去闯。
她最后看了眼王一博紧绷的侧脸,转身抓起包,快步朝门口跑。
门合上的瞬间,王一博才松了口气
等院子里的车影彻底消失,王一博掏出手机,指尖抖得按不准号码。拨通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哽咽。
“喂~怎么啦,忙完啦?”肖战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背景里有坚果的轻喵。
“肖战……”他刚开口,就被自己的沙哑惊到。
“王一博,你怎么了?”肖战的语气立刻绷紧,“声音怎么这样?”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王一博扯了扯嘴角,“肖战宝宝,坚果呢?”
“它在呢,”肖战的声音轻快了些,带着笑,“刚到新地方,东张西望的,窜来窜去像小疯子,嘻嘻。”
“肖战,”王一博抬头,目光落在手腕的红绳上,指尖轻轻摩挲,“你那条红绳,什么时候给我呀?”
“你……你知道了呀?”肖战的声音低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我就是怕你……不喜欢。”
“我怎么会不喜欢。”王一博的声音软下来,眼眶发烫,“不过抱歉,我已经拿走了。”
“你拿走了?什么时候啊?”肖战的声音满是惊讶。
“不告诉你~”他故意拖长语调,像在撒娇。
“坏蛋!”肖战笑骂,随即轻声道,“你带着就好,能保平安。我会永远……保你平安。”
“你的那根戴上了吗?”
“嗯嗯,一直戴着呢。”
“那我也……永远保你平安。”王一博的声音忽然沉下来,一字一顿,“肖战,你一定要平安。”
“你……真的没事吗?有事瞒着我对不对?”肖战的语气彻底慌了。
“肖战宝宝,我好想抱抱你。”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肖战的脸。
“王一博!你在哪?到底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
“肖战宝宝,谢谢你。”他吸了吸鼻子,逼回眼角的湿意。
“王一博!!你在老宅对不对?我去找你,别吓我!”肖战的声音在发抖,背景里有急促的脚步声。
“肖战宝宝,我爱你。”
不等回应,他猛地挂断电话,死死攥着手机起身。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泪砸在屏幕上,又被他狠狠抹掉。转身朝王父的房间走去时,背影挺得像拉满的弓。
王一博一脚踹开书房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王楠正翻文件,手里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墨汁溅出一小团黑渍。
王一博径直走到沙发坐下,长腿一跷,二郎腿晃得漫不经心,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钉在王楠脸上。
“父亲,聊聊吧。”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王一博,婚礼的事没得商量!”王楠色厉内荏地拍桌子,试图找回气势。
“爸,您还在装?”王一博忽然低笑,笑声里全是嘲讽,“您逼我跟许念订婚,图的哪是她这个人?是许家那几条贯通中欧的物流线吧?”
他往前倾身,指尖在膝盖上轻敲,声音裹着冰碴:“Brac项目的货柜在港口堆了半个月,清关文件被卡得死死的,不就是缺许家在海关的人脉?那些该按时到的建材,滞留在半路的损失,您以为我查不到?”
王楠的脸色猛地变了,握着桌沿的手收紧,指节泛白。
“您以为联姻就能借许家的物流网填亏空?”王一博嗤笑,语气愈发锐利,“可项目为什么亏空,您心里没数吗?哈哈,要我替您说出来吗?我亲爱的父亲——您捂不住的。”
“王一博,你……你是个疯子!”王楠的嘴唇哆嗦着,眼里闪过慌乱。
“怎么?说中痛处了?”王一博挑眉,语气带着刻意的亲昵,却字字像针,“Brac项目凭空消失的三千万,是我补的。您那个宝贝小儿子贪的钱,是我这个‘名不副实’的嫡长子填的坑。”
他拖长语调,尾音带点戏谑:“回头我得教教弟弟,怎么这么不懂事?连这点钱都贪。告诉弟弟,哥哥一定会帮他擦干屁股的——就像爸您从小溺爱他那样,我也会‘好好疼’他的~”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轻,却像重锤砸在王楠心上。王楠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一博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缓缓站起,转身走出书房。穿过走廊时,手机在掌心硌得生疼——那里面存着肖战的照片,存着他们未说尽的话。可从现在起,不能再有软肋了。
驱车往公司赶的路上,经过城郊那片废弃码头时,王一博猛地踩下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刺破寂静,他推开车门,冷冽的海风卷着盐粒扑面而来,刮得脸颊生疼。
手机在掌心沉甸甸的,屏保里肖战举着面碗笑的样子,在暮色里泛着暖光。他指尖摩挲过屏幕,像在触碰最后一点柔软,随即抬手,将手机扔进了码头边那片深暗的海水里。
“扑通”一声轻响,涟漪在水面扩散开,很快被涌来的浪头抚平,仿佛从未有过什么沉入其中。王一博望着那片翻涌的墨蓝色,直到连手机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才转身坐回车里。
引擎重新启动,车灯刺破昏沉的暮色。后视镜里,废弃码头的轮廓越来越远,像被他彻底抛在身后的犹豫。斯普利特没有江,却有比江水更冷的海——从这一刻起,所有牵挂都要藏进浪涛底下,他得带着一身硬刺,去闯那场必须赢的仗。
踩下油门的瞬间,手腕上的红绳被风掀起,在夜色里划出一道细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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