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的手指在替他拢紧衣襟时，不可避免地擦过他冰凉潮湿的脖颈皮肤。

轰——！一股巨大的热流瞬间从被触碰的地方炸开，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王一博的全身！

他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肖战手指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触感，带着薄茧和温热；肖战身上那股干净好闻的气息，因为距离的拉近而更加浓郁地将他包裹；肖战那双深邃眼眸里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关切，如同漩涡般将他吸了进去…心跳声震耳欲聋，盖过了洞外所有的风雨喧嚣，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涌，冲得他耳根滚烫，脸颊像着了火。

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双映着肖战身影的眼睛，泄露了心底翻江倒海般的惊涛骇浪。

肖战也愣住了。

王一博的反应如此强烈，那双骤然睁大、盛满了震惊、无措和某种他无法解读的炽热情愫的眼睛，像两道电流，直直击中了他。

少年脸上瞬间腾起的红晕，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清晰可见。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呼吸拂在脸上，近到能看清彼此瞳孔中自己清晰的倒影。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电流般的紧张感和某种隐秘的悸动，在狭小潮湿的空间里无声地弥漫、膨胀，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洞外肆虐的暴雨和洞内两颗同样狂跳不止的心。

“我…我不冷…”王一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明显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想挣脱那件带着肖战体温的外套，仿佛那是一件滚烫的烙铁。

“别动！”肖战的声音比他想象的更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喑哑。他的手没有松开衣襟，反而下意识地收紧了力道，将王一博更紧地裹在那件外衣里，也无意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王一博身体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那颤抖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寒冷。

四目相对。

昏暗中，王一博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有慌乱，有羞赧，有依赖，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委屈的脆弱，以及那最深处无法掩饰的灼热光亮。

这复杂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肖战牢牢困住。他心头剧震，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冲动涌上喉头——他想拂开少年额前湿冷的碎发，想确认他是否真的不冷，想…想抹去他眼中那丝令人心碎的脆弱。

然而，理智的闸门在最后关头轰然落下。父亲严厉的脸庞，身份的鸿沟，时代的禁忌…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肖战猛地别开视线，强迫自己松开手，后退了半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近距离。他转过身，面向洞口狂暴的雨幕，胸膛剧烈起伏，试图平复那失控的心跳和几乎脱口而出的冲动话语。

“雨…雨太大了，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肖战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是在努力维持某种摇摇欲坠的平衡。他不敢再看王一博的眼睛。

王一博裹着那件带着肖战体温和气息的外套，僵立在原地。肖战骤然抽离的温度和那带着疏离感的转身，像一把钝刀子，在他滚烫的心口划开一道冰凉的口子。

刚才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悸动和隐秘的期待，瞬间被巨大的失落和难堪所取代。

他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手指紧紧攥着外套粗糙的布料，指尖用力到发白。

洞外的雨声震耳欲聋，洞内却死寂得可怕，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暴雨的势头终于减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乌云散开些许，天光重新透入洞口。

“雨小了，走吧。”肖战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却少了些什么。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向洞口。

王一博默默脱下那件外套，递还给肖战。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般飞快地缩回手。外套上还残留着彼此的体温和潮湿的气息。

“谢谢…肖老师。”王一博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肖战接过外套，指尖残留着少年皮肤微凉的触感，像烙印。

“嗯。”他应了一声，率先走进了微凉的雨幕中。回去的路泥泞不堪。

王一博沉默地跟在肖战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低着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浆的草鞋。雨丝拂在脸上，带着凉意，却丝毫浇不灭他心头的混乱与灼热。

刚才窑洞里那电光火石般的瞬间，肖战眼中一闪而过的关切、悸动，以及最后那带着疏离的转身，像慢镜头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每一次回放，都带来一阵尖锐的甜蜜与刺痛交织的浪潮。

他不懂肖战最后为何要那样，只知道自己心底那份隐秘的、滚烫的渴望，非但没有被浇灭，反而在那狭小空间的催化下，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委屈感和患得患失攫住了他。

肖战走在前面，背影挺直，步伐却比平日沉重。雨丝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带来丝丝凉意，却无法冷却心头那片被少年炽热眼神点燃的燎原之火。

王一博那瞬间的反应——震惊、羞赧、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灼热光亮，还有最后那低垂着头、像受伤小兽般的沉默…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懊恼于自己那一刻的失控和退缩，更心疼少年那显而易见的失落。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怜惜、悸动、责任与巨大恐慌的情绪，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回到知青点，肖战草草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同屋知青们的鼾声此起彼伏，他却毫无睡意。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了，夏夜的虫鸣重新占据了寂静。

黑暗中，王一博那双在窑洞里望着他、盛满了复杂情愫的黑眼睛，仿佛就在眼前，亮得让他心悸。

他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年脖颈皮肤那微凉的触感。

而在村西头的低矮土坯房里，王一博同样睁着眼睛，躺在土炕上。

窗外，雨后的夜空格外澄澈，几颗星子透过破旧的窗棂洒下微光。他裹着薄薄的被子，身体似乎还残留着肖战外套带来的温度。

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脖颈，那里，仿佛还烙印着肖战手指那短暂而滚烫的触碰。一种混合着甜蜜、酸楚、迷茫和巨大渴望的复杂情绪，在寂静的深夜里无声地汹涌、发酵。

他不懂这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个叫肖战的人，那个像光一样照进他灰暗生命里的人，已经成了他心底最滚烫、也最疼痛的烙印，再也无法抹去。

夏夜的蝉鸣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一声声，悠长而执拗，像是在替少年诉说着那无法言明、却已刻骨铭心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