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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搜捕(一)

书名:博君一肖:血色星光 作者:雨若花熙95 本章字数:2321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福煦路上的血色硝烟尚未散尽,老沈牺牲的悲鸣仍在弄堂的砖缝间呜咽,76号这座庞大的嗜血机器,却已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疯兽,将它的獠牙与利爪伸向了孤岛上海的每一个角落。

闸北“黑窑”的惨败,尤其是吴老四当众被击伤耳朵的奇耻大辱,让76号的头目李士群暴跳如雷。

一道道带着血腥味的密令从极司菲尔路76号本部发出,如同黑色的瘟疫,迅速蔓延。

租界内外,巡捕房与76号特务前所未有地“精诚合作”,街头巷尾,穿着黑色拷绸短褂或藏青色中山装、眼神阴鸷的特务数量激增。他们像嗅到血腥的鬣狗,疯狂地扑向任何一丝可疑的气息。

闸北、沪西、杨树浦……所有与工人运动、进步团体、左翼报刊有过关联的区域和场所,都遭到了地毯式的、残酷的搜查与清洗。

曾经安全的联络点被捣毁,熟悉的同志被捕、失踪,街头不时响起刺耳的警笛和零星的枪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

报童的吆喝声都透着恐惧:“号外!76号破获特大共党地下组织!首要分子在逃!” 报纸上,被捕者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照片触目惊心,旁边是醒目的“自新书”和巨额悬赏通缉令。

南京路那栋小小的石库门阁楼,此刻如同惊涛骇浪中随时会倾覆的一叶孤舟。窗户被厚厚的旧毛毯钉死,一丝光亮都不敢透出。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伤药味、消毒水味和一种无形的、紧绷到极致的压抑。

王一博的伤口在磺胺和老周不知从何处搞来的最后几针盘尼西林的支撑下,终于艰难地愈合结痂,脱离了高烧的威胁,但身体依旧虚弱得像一张拉满又松弛的弓。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两簇冰冷的火焰,时刻警惕地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肖战成了这间“安全屋”唯一的对外触角。他依旧每天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邮差制服出门,推着那辆见证了太多惊险的“老永久”。但每一次出门,都如同踏入一片布满无形地雷的死亡沼泽。

往日熟悉的路线变得危机四伏,每一个路口都可能隐藏着盘查的岗哨,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那看似寻常的眼神背后,都可能带着审视与告密的阴冷。

他送报的动作依旧麻利,笑容依旧温和地与门房、报摊老板打着招呼,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心跳都悬在嗓子眼,后背的衣衫总在不知不觉间被冷汗浸透。

邮袋里除了报纸信件,还藏着老周传递的、用密写药水写在普通家书夹缝里的撤退指令和零星的警报信息。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地下组织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这天下午,肖战送完法租界霞飞路一带的邮件,正推着车拐进一条相对僻静、通往邮局后巷的小路。

阳光难得地穿透阴云,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盘算着回去给王一博熬点米汤。

突然!

“站住!邮差!”一声厉喝如同惊雷在身后炸响!肖战的心猛地一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强压下回头的冲动,缓缓停住脚步,转过身,脸上迅速堆起邮差惯有的、带着点卑微的恭敬笑容:“长官,您叫我?”

三个穿着黑色中山装、腰间鼓鼓囊囊的特务,如同鬼魅般从巷口堵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刀条脸、三角眼的瘦高个,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上下打量着肖战和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另外两个一左一右,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

“例行检查!”三角眼冷冰冰地开口,语气不容置疑,“证件!邮袋打开!”

“是,是,长官。”肖战连忙点头哈腰,动作“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邮局的工作证递过去,同时解下后座两侧沉重的邮袋,放在地上,“都是些报纸信件,刚送完的,您看…”

三角眼接过工作证,扫了一眼照片,又仔细对照着肖战的脸,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脸上来回逡巡。另外两个特务则粗暴地翻检着邮袋里的东西,报纸信件被胡乱地翻出来,扔在地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肖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副惶恐又带着点讨好的表情,目光微微下垂,不敢与特务对视,但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邮袋里没有违禁品,但他袖口的卷边里,藏着一份刚刚收到的、用密写药水写在普通明信片背面的撤退路线草图!一旦被特务发现异常,或者被要求搜身…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翻检邮袋的特务动作粗鲁,骂骂咧咧。三角眼还在反复看着工作证,又盯着肖战的脸,眉头越皱越紧,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破绽。

“肖战…南京路邮局的?”三角眼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怀疑,“这条线…好像不是你平时走的吧?”

肖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和“解释”:“回长官,霞飞路那边的张阿三今天拉肚子,告假了,临时让我顶一下…这刚送完,抄个近路回局里交差…” 他指了指巷子深处邮局的后门方向。

三角眼眯着眼,没说话,目光依旧在肖战脸上逡巡,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进他的骨头里。巷子里只剩下特务翻动纸张的哗啦声和肖战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却不敢抬手去擦。就在肖战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压垮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汽车喇叭声。

似乎是一辆运送蔬菜的卡车堵住了路口,司机和巡捕房的巡警发生了争执,声音很大。

三角眼烦躁地扭头看了一眼巷口的方向,骂了句“妈的,吵死了!”。

“头儿,没什么问题,都是些废纸。”翻检邮袋的特务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对三角眼说道。

三角眼又狠狠瞪了肖战一眼,似乎在权衡。巷口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最终,他不耐烦地将工作证甩回肖战怀里,挥了挥手:“滚吧!下次别他妈瞎抄近路!”

“是!是!谢谢长官!谢谢长官!”肖战如蒙大赦,连声道谢,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报纸信件胡乱塞回邮袋,背上邮袋,推起自行车,几乎是逃离般地朝着邮局后门快步走去。

直到推开那扇熟悉的小门,将喧嚣和特务阴冷的目光彻底隔绝在身后,他才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冷汗已经将内衫彻底湿透,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

这一次,是运气。下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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