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爱华医院顶层VIP区的空气,似乎都浸透了金钱无法完全驱散的消毒水气味。隔音效果极佳的特制玻璃隔绝了外界的尘嚣,只剩下精密仪器运行时低微稳定的嗡鸣,在奢华的独立套房内清晰可闻。
王一博醒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边缘。梦里没有漫天飞舞的碎片和猩红的血迹,只有刺耳尖锐的碎裂声,像是昂贵的瓷器在冰冷的地板上粉身碎骨,又像是支撑他世界的那根无形主梁,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断裂。他挣扎着,想逃开那声音的源头,身体却沉重得像灌满了水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不知名的地方传来钝痛。
意识艰难地挣脱黑暗的泥沼,缓缓上浮。
首先感知到的是疼。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痛,如同吞过烧红的炭块,每一次微弱的吞咽动作都像是在撕扯着娇嫩的黏膜。胸口也闷闷的,像是被重物压过。然后是冷。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挥之不去的寒意。
他疲惫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像蒙着磨砂玻璃的相机镜头,模糊的光影晃动了好一阵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不是家中熟悉的水晶吊灯,而是惨白一片的天花板。天花板角落里,隐藏式设计的暖风出风口正无声地送出均匀的暖流。床头悬着造型优美如艺术品的感应夜灯,散发着柔和的、不会打扰睡眠的暖黄色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气息,不是消毒水,而是……雪松混合着安息香?肖战车上和他惯用书房里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一个用金钱堆砌出来的、豪华的牢笼。
王一博艰难地转动干涩的眼球,视线扫过旁边。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已经亮起万家灯火,霓虹在远处闪烁,将漆黑的夜空染上不真实的光晕。
窗边,一张与病房奢华风格完美融合的定制单人沙发椅中,肖战陷在里面。
他睡着了。
姿势并不舒服。长腿有些委屈地交叠蜷着,昂贵的羊绒薄衫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身上只穿着一件略显皱的烟灰色真丝衬衫。他微微歪着头,侧颈的线条因姿势而拉长,露出平日里总是被一丝不苟地包裹在挺括领口下的一点微凸的喉结。眉心间,即使在睡梦中,也锁着一个浅浅的“川”字,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青色阴影。那张总是写着运筹帷幄和不容侵犯的俊雅脸庞,此刻被疲惫和放松的睡意笼罩,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脆弱的温柔。
灯光柔柔地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他眉宇间那点挥之不去的隐忧照亮。平日里用来签下上亿合同的、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此刻却微微蜷着,松松地搭在膝头一份摊开几页、纹丝未动、显然早已被遗忘的企划书文件上。
他就这样守在这里。以一种和这病房的奢华格格不入、带着浓浓倦意却未曾离开的姿态。
王一博默默地看着,喉咙里的疼痛和胸腔的滞闷感似乎被这画面刺了一下,泛开一丝更复杂难言的酸涩。昨夜那冰锥般的话语、那双盛满暴怒与鄙夷的瑞凤眼、那捏碎他下颌骨的力度……此刻被眼前这个疲惫沉睡的肖战覆盖着,像两股巨大的力量在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想开口,想挪动一下发麻的身体,喉咙却只能发出微弱破碎的呜咽,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然而就这极其细微的声响,却像是一粒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沙发上,肖战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瑞凤眼里没有丝毫沉睡初醒的迷蒙,反而在睁开的瞬间就绽放出极度的警觉和清明!像一头时刻戒备的猛兽!目光如利剑般,精准而迅速地锁定了病床上正望着他的王一博!
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灵魂!
王一博被他骤然清醒且带着浓重审视意味的目光刺得一僵!呼吸瞬间屏住,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昨夜的恐惧和寒意再次顺着脊椎攀爬上来!他甚至下意识地想避开视线!
然而,肖战眼中的锐利和警惕只维持了不到一秒。在看到王一博清醒却苍白的脸庞,和他那双因为受惊而微微睁大、带着恐惧残余的眼眸时,肖战眼底那股逼人的凌厉瞬间如同退潮般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王一博从未在这双眼睛里见过的,一种近乎小心翼翼和……慌乱的柔软。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极其易碎的泡沫,生怕自己动作大一点就会将其彻底毁灭。
他动作极其迅速——几乎是弹射般地从沙发上站起!因为动作太快,膝盖甚至磕到了矮几坚硬的边缘,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他几步就跨到了病床边,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高大的身影在床边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将王一博笼罩其中。他微微俯下身,靠近了一些,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看清他的状况,又不至于给人压迫感。
“醒了?”肖战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小憩而带着一点刚睡醒的微哑,但更多的是一种极力放柔、放轻的音调。他像是在和初生的婴儿说话,每一个字都带着羽毛拂过般的谨慎。那双刚刚还锐利无比的眼睛,此刻却牢牢地、近乎贪婪地锁在王一博的脸上,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王一博张了张嘴,想回应,却只发出更响亮的嘶哑气流声,喉咙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别说话!”肖战的反应快得惊人,语调瞬间又压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那手在空中极轻微地顿了一下,似乎在下意识地犹豫和规避——但最终还是极其轻柔、带着几乎不敢用力的试探,落在了王一博紧蹙的眉心处。
微凉而干燥的指腹,带着熟悉的、极其淡雅的雪松木的基底香气,小心翼翼地、像对待无价珍宝般,抚平了王一博眉间那个小小的褶皱。
“别怕……不用说话。”肖战的声音放得更低、更缓,俯身靠近的瞬间,王一博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均匀的鼻息拂在自己额角的碎发上。“李医生在隔壁,”他低声解释,眼神依旧没有离开王一博的脸,那份专注力几乎让人窒息,“他刚才检查过,说内出血止住了,喉咙是毛细血管损伤,慢慢养就好……”他说这话时,目光不自觉地扫过王一博还残留着一点惨白的、沾着干涸药膏的下颌骨附近。那里,是他昨晚暴怒失控时留下的指痕,虽然医生处理过,但痕迹依然清晰。
一股浓重的悔恨和小心翼翼如细密的藤蔓悄然缠紧了肖战的心脏。
“渴不渴?”肖战的声音更轻了些,如同耳语。他微微直起身,目光投向床头柜上一个恒温水晶壶里清澈的温水。不等王一博有任何回应——他现在也确实无法明确回应——肖战已经转身,动作轻盈又快速,拿起一个细骨瓷杯,倒了半杯温热正好的水。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将杯子递给王一博,甚至没有用吸管。而是极其自然地坐到了床边,一手小心地绕过王一博的颈后,用掌心托住他的后脑勺,动作轻柔而稳定地将他微微扶起一个很小的角度。
那姿势,仿佛在支撑着一尊价值连城又无比易碎的薄胎瓷器。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持着水杯,耐心地、小口小口地喂到他的唇边。
每一口水的温度都恰到好处。肖战喂水的节奏控制得极其缓慢细致,看着王一博微弱的吞咽动作,每一次都确保他没有呛到。水珠滑过干裂的唇瓣,渗入被撕裂的喉咙深处,带来短暂而珍贵的湿润和缓解,像沙漠里滴落的甘露。
在这个极度依赖的喂水姿势里,王一博的侧脸几乎被肖战带着冷冽雪松香气的气息完全包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肖战托着他后脑勺的手掌传来的稳定力量,也能捕捉到肖战微垂的眼睫上,映着他自己苍白憔悴面容的倒影。那份专注的、近乎虔诚的呵护姿态,带着一种笨拙又无比坚定的意味。
和昨晚那个冷酷暴戾、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肖战,判若两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委屈、恐惧和一丝微弱暖流的复杂情绪,如同被这温水泡开的浮沫,在王一博心底无声地翻涌。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抖着,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挣扎和迷茫。只有顺着太阳穴缓缓滑落的、带着一丝温热的水痕,泄露了某种无声的情绪。
肖战的动作瞬间停滞。他那捧水杯的指节微微发白,托着王一博后脑的手掌似乎因为克制而轻微地震颤了一下。那滴眼泪的温度,比他手心里温水的温度更烫,也更有分量,毫无征兆地砸在他心上那块刚刚因为小心翼翼而稍有缓解的悔恨烙印上。
他默默地看着那颗泪水滑落的轨迹,最终渗入枕套中消失不见。喉结极其困难地滚动了一下,方才那点努力维持的平静外表下,翻涌着无人能知的惊涛骇浪。他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更加缓慢、更加细致地,又喂了王一博一小口水。动作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姿态。
病房里只剩下微弱的仪器嗡鸣和偶尔响起的、极其轻微的杯沿碰触唇瓣的细响。王一博闭着眼,不再落泪,只是被动地接受着这迟来的、带着赎罪意味的照料。身体上的疼痛依然清晰,心口的空洞也尚未弥合。但肖战此时无声的、近乎卑微的专注和守护,像一道细微的光,倔强地穿透了沉重的绝望,固执地在他冰冷的废墟里点燃了一星微弱的、摇曳的火苗。
或许……只是因为这具身体险些被毁掉带来的恐慌?王一博麻木地想着,随即被更深的疲惫和无力席卷,重新沉入一片混沌的、自我保护般的昏沉之中。
再次恢复意识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特制的双层隔光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金色的光带。
病房里的空气比昨夜更为安静温馨。床头柜上的水晶壶里换上了新的温水,透明的壶壁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然后,他的目光被旁边床头柜上的东西吸引了。
一个非常精致、宛如艺术品般的白色藤编果篮,散发着新鲜浆果和绿叶交织的清新气息,静静摆在那里。篮子里显然被精心打理过,垫着翠绿的新鲜薄荷叶,上面是错落有致、如同堆砌调色盘的缤纷水果——深紫色的阳光玫瑰葡萄粒粒饱满欲滴,鲜红娇嫩的草莓堆叠如宝塔,饱满的蓝莓像一颗颗深海宝石,还有一小碟晶莹剔透的去核荔枝,白嫩的果肉在薄荷叶衬托下格外诱人。
所有的水果都已经被仔细地清洗处理过,连蓝莓都被精心擦过。在果篮旁,还放着一小盒手工冰镇酸奶,上面撒着几颗蓝莓和坚果碎作为点缀。
王一博的目光没有在那些顶级水果上停留多久,便被果篮边缘一样不起眼的小东西牢牢抓住了——
一只毛茸茸的、只有拇指大小的、纯手工钩织的小豹子挂件。它用的线似乎还带着点杂色,钩织的手法也有些歪歪扭扭、笨拙生疏的痕迹,尾巴那里还打了一个有点突兀的结。但那双用了黑纽扣点缀的眼睛,却闪烁着一种极其专注的憨态,带着一丝笨拙的认真。小豹子圆滚滚的身子下,拖着一个更小的、方方的……用金线钩出的微型“车牌”?上面用极细的黑线绣着几个几乎难以辨认的字母——不是“DUCATI”(杜卡迪),而是歪歪扭扭的“X. B. Y”(肖。博。宇?)。
王一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攥了一下!酸涩尖锐地翻涌上来!那只小豹子……
他猛地抬眼,看向沙发方向。
肖战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依旧是不起眼但质感极佳的烟灰色休闲长裤配纯白真丝宽松衬衫。他坐在单人沙发里,沙发扶手旁的地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文件盒。他微微蹙着眉,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精致得如同手术刀般的瑞士水果刀,还有……一个苹果?
王一博以为自己眼花了。
只见肖战极其专注地盯着手里那个光滑圆润的红苹果,修长的手指以一种近乎笨拙的、明显极其不习惯的姿态握着那把小刀。他尝试着削皮——不是那种顺着水果自然弧度流畅转刀的专业手法,而更像是在雕刻一块坚硬的木头,动作僵硬而迟缓。薄薄的刀刃小心翼翼地切入果皮一点点,再试探性地往前推一点点,刀锋似乎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削下的皮极不均匀,要么过厚带下果肉,要么太薄几乎削掉表皮,长长的果皮在空中断了好几次。他削得极慢,像在进行某种精密的开颅手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股全神贯注的认真劲儿,额角甚至因为这“艰巨”任务而沁出了一点细微的汗意。
旁边的小碟子里,堆着几块明显是失败品的果肉——有的太大,有的带着厚厚一层皮,有的坑坑洼洼被削得走了样。显然不是他第一次尝试。
王一博默默地看着。
他想起了那个被裹上昂贵西装、放在山顶寒风中的杜卡迪座垫。
他想起了那枚被砸在冰冷地毯边缘、在混乱中被遗弃的婚戒。
再看着眼前这个笨拙地、一点一点刮着苹果皮,只为了给他弄一点容易入口的果肉的男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巨大的荒谬感,混杂着微弱到几乎被湮灭的暖意,再次冲垮了他的堤坝。他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喉头的哽咽和眼眶的灼热,将脸微微别开,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
“醒了?感觉好点没有?”肖战的声音响起,依旧带着那份刻意的放柔。他放下手里削了一半、不甚成功的苹果和刀,将那些失败品推到一边。没有半分尴尬地拿起一块勉强能看的果肉,又拈起一枚饱满的蓝莓沾了点旁边的酸奶,走了过来。仿佛刚才那笨拙的一幕从未发生。
他自然地坐到床边。那姿态不再像昨夜初醒时的刻意疏远,也不再是喂水时带着惶恐试探的谨慎。他靠得更近了些,带着一种无声宣告般的、更坦然的守护姿态。沐浴后清新温暖的气息,和那点笨拙的痕迹一起,再次将王一博笼罩。
“来,医生说可以吃一点凉润的。”肖战递过那块果肉和蓝莓,眼神温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没有解释那只丑丑的小豹子,也没有解释果篮旁已经摆好的、包装精美却显然未动的顶级水果拼盘。他只是专注地、执拗地将他亲自动手处理好的果肉,送到王一博唇边。
王一博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颤抖的阴影。他沉默着,没有动。空气似乎凝滞了。
肖战举着果肉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抖了一下,眼底深处那点温和的光芒黯淡了一瞬,被一丝紧张的审视取代。他似乎在思考,如果王一博拒绝……
就在那点微弱的光几乎熄灭的时候,王一博极其缓慢地、极其困难地张开了嘴。他依旧没有看肖战,只是将唇瓣微微凑近了他指尖那块并不美观的苹果。动作慢得像是在进行一次屈服,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审判。
肖战的眼底瞬间重新燃起光亮!那份欣喜极其纯粹,也极其脆弱!像在黑暗中守候多时的人,终于等到一点萤火。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冰凉的、带着一丝甜润滋味的果肉送入了王一博口中。冰冷的温度稍稍压下了喉咙的灼痛。当指腹无意中碰到少年干裂而微凉的唇瓣时,肖战像被细小的电流击中,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喉结狠狠滚动。
随即,他立刻又拈起一颗沾满酸奶的蓝莓,耐心等着王一博极其缓慢地咀嚼吞咽后,再次送到了唇边。
王一博依旧沉默着,机械地接受着这小心翼翼的喂食。那颗蓝莓饱满的汁液在口中炸开,酸甜交织,带着酸奶的醇厚。微凉的触感滑入撕裂的喉咙深处,带来一丝真实的慰藉。
就在肖战准备拿起第三颗,眉宇间那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被一丝满足感悄然驱散时——
“咳咳……”王一博突然侧过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喉咙伤处被撕裂般剧痛!好不容易咽下的食物和清水似乎都化作了剧痛的源头!他的脸瞬间因为窒息感而涨红!
“一博!”肖战脸色骤变!方才所有的温和与满足瞬间被惊恐取代!他几乎是扑过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扶住他剧烈颤抖的肩膀,又不敢用力,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抓床头的呼叫按钮!
“别……咳……咳咳……别叫……”王一博用尽全身力气,抓住肖战慌乱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咳得撕心裂肺,身体弓了起来,眼泪生理性地涌出,“水……”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半个嘶哑的音节。
肖战的心脏像是被巨大的手狠狠攥住悬到了半空!他立刻放弃了呼叫,手忙脚乱地拿起那杯一直保温的温水,杯沿都因为他的不稳而撞到了王一博的嘴唇。他一手极其小心地绕过王一博剧烈起伏的后背,尝试着给他顺气,另一只手拿着水杯,杯口微微倾斜着一点点喂他。动作笨拙得像个第一次照顾孩子的父亲,带着巨大的恐惧和绝对的专注。
“慢点……喝慢点……”肖战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要碎掉。他眼神里的恐慌比昨晚在盥洗室发现自我崩塌时更甚。喂水的动作因为手的颤抖而洒出了一些在病号服上,他也浑然不觉。
王一博就着他的手,一点点喝下温水,咳得快要窒息的痛苦才终于被压下去一些。他脱力地软倒在肖战僵硬又温暖的臂弯支撑里,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额发。
肖战维持着这个极度依赖的姿势,一动不敢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这具身体因为疼痛和刚才的剧烈咳嗽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这种真实的、脆弱无比的、需要他支撑和保护的触感,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碾碎了昨夜他试图逃离的怯懦,也一点点融化了两人之间那层厚厚的、由他亲手铸造的坚冰。
悔恨、怜惜、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心悸,还有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在他胸腔里猛烈冲撞!他缓缓地收紧了手臂——不是禁锢,而是提供着不容置疑、却也最安稳的倚靠。仿佛抱着他唯一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低下头,下颌几乎要贴上王一博濡湿的额角碎发。极其细微的、带着巨大后怕的呢喃,如同誓言也如同哀求,滚烫地吹拂在那片汗湿的肌肤上:
“小宝……不怕了……哥在……哥就在这里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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