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像块浸透了朱砂的玉璧,斜斜嵌在墨蓝的天幕上,边缘溢出的血色光晕正一点点蚕食着夜空。那颗坠落的“第二月亮”在大气层里拖出幽蓝火尾,烧熔的岩石碎块像流星般砸向地面,在法医中心的玻璃幕墙上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苏芮锁骨处的胎记烫得像块烙铁,星图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在眼角形成颗闪烁的“星痣”——那是古代萧景珩常说的“破军入命”之相。她死死盯着窗外坠落的天体,烧红的表层下隐约可见蜂巢状的金属骨架,与钦天监古籍里“天外来客,其骨如铁”的记载完全吻合。
“月坠之时,时空湮灭。”玉衡的白绫被热风掀起,露出蒙眼布下淡粉色的疤痕,那是被星砂灼瞎的旧伤,“还有四十三分钟,当它砸向龙脉节点,两个时空会像摔碎的琉璃盏一样彻底融合,再一起坍缩。”
陆沉舟的苗刀突然横在苏芮颈侧,刀刃上还沾着证物室爆炸的烟尘,他下颌线的伤口正随着心跳渗血,与古代克隆体的伤痕形成诡异的共振:“你早知道会这样。从你攥着那把青铜钥匙开始,就知道最终要面对什么。”
“我知道三百四十七种结局。”玉衡的头微微侧偏,盲眼精准地“看”向燃烧的天空,白绫上绣着的北斗七星正在发光,“有的是大胤先湮灭,现代变成漂浮的时间孤岛;有的是两个时空同时冻结,所有人保持最后姿势直到永恒。只有这次——”他顿了顿,声音里竟带了丝人情味,“因为你在乱葬岗给萧景珩缝针时,多打了个蝴蝶结。”
苏芮突然冲向消防通道,胎记的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太医院的古井!萧明没说完的话,是说龙脉总闸在井里!”
走廊的地砖在脚下扭曲成莫比乌斯环,每一步都像踩在融化的玻璃上。
苏芮奔跑时,两侧的墙壁忽明忽暗——前一秒还是法医中心的米白瓷砖,贴着“生物危害”的警示标识;下一秒就化作大胤皇宫的朱漆廊柱,盘龙浮雕的鳞片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她的右手也在发生异变:时而握着现代解剖刀,刀柄的防滑纹硌得掌心发疼;时而变成青铜钥匙,龙纹在皮肤上烫出印记。
两个时空正在她的血肉里撕扯、重叠。
“第三层药柜,《瘟疫论》夹页里的抗体……”小满的声音突然从耳坠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太医院的朱漆大门在她面前自动洞开,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终结叹息。药柜第三层整整齐齐摆着晒干的艾草与菖蒲,叶片上还沾着大胤特有的黄土,但当她伸手去够时,指尖却径直穿过了虚影——暗格藏在时空褶皱的另一边。
胎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星图纹路像活过来的蛇,顺着血管疯狂游走。苏芮咬碎了牙,将整条手臂硬生生塞进那片扭曲的“空气”中,钢制解剖刀的冰凉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带着熟悉的福尔马林气息。
握住的瞬间,两只手同时发力——现代的解剖刀刺破了时空壁垒,古代的青铜秘刃从暗格里弹出,刀柄稳稳落进她掌心。
双刀交叉的刹那,药柜发出轰然巨响,红木柜板炸裂成碎片,露出后面隐藏的密室。墙壁上刻满星图,与她胎记的纹路完全咬合,像幅等待了千年的拼图终于找到了最后一块。
密室中央的冰棺泛着淡蓝寒气,棺内躺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
苏芮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年长二十岁的自己,鬓角已经染了霜色,左手缺了根无名指——与红蜡案无名尸的断指形状完全相同。冰棺边缘的铜环上,挂着块褪色的工牌,照片里的人笑得温和,姓名栏写着“苏芮”,部门那一栏印着“时空锚定部”,而不是她熟悉的法医中心。
“这是……”苏芮的解剖刀“当啷”落地,刀尖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
“三百四十七号时间线的你。”玉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不知何时也走进了密室,白绫上的星图正与墙壁共振,“她在二十年前就发现了裴世卿的计划,用自己的脊椎骨锻造了青铜秘刃,又用现代纳米技术将其分裂成两把——一把留在古代锚定时间,一把藏在现代等待触发。”
陆沉舟用苗刀的刀尖挑开冰棺旁的牛皮日志本,纸页边缘已经泛黄发脆。最新一页的字迹力透纸背,墨迹里混着暗红的血:“必须阻止裴世卿启动‘月蚀计划’——用我的刀刺穿量子核心,让两个时空回到各自的轨道。哪怕代价是……”后半截字迹被大片血迹糊住,只能辨认出最后两个字:“湮灭”。
整座太医院突然剧烈倾斜,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在光柱里翻滚成金色的沙。
窗外,坠落的“月亮”已经压到城市天际线,底部突然展开八条机械臂,关节处的齿轮结构在火光中转动——与裴世卿轮椅底座的构造分毫不差。那些机械臂正疯狂抓取着地面的建筑,像个贪婪的巨人在收集拼图碎片。
“他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了主控系统。”玉衡的星盘突然裂开道缝隙,银色的星砂顺着裂缝漏出,“现在那东西就是裴世卿,量子计算机的运算力就是他的大脑,机械臂是他的手,正准备把两个时空强行缝合。”
陆沉舟突然拽过苏芮的手,将苗刀塞进她掌心,自己的血顺着刀柄的纹路流淌,与刀刃上的星图融合成暗红色:“双刀合一需要‘钥匙’,我的血里有裴世卿的基因片段,能暂时骗过核心的识别系统。”
苏芮还没反应过来,玉衡已经用星盘的边缘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银砂般的血液滴在刀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青铜秘刃与钢制解剖刀开始剧烈震动,接触面冒出白烟,逐渐熔铸成一把新刀——刀身是现代合金的冷硬,刀柄却保留着青铜的古朴,两面分别刻着“法”与“医”两个字,合起来正是“法医”。
刀脊上浮现出一行从未见过的铭文,是大胤与现代简体字的混合体:“斩时空者,必承其悖。”
“没时间解释了。”陆沉舟突然将她推向密室深处的暗门,那扇门后隐约传来水声,“去龙脉!古井里的总闸需要用这把刀才能撬动。”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古代锦衣卫的飞鱼服与现代白大褂的影像在他身上交替闪现——两个时空的陆沉舟正在分离,像滴入水中的墨,终将各自消散。
苏芮在时空乱流中坠落,周围是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
——年长的自己在冰棺前写下最后日志,左手无名指滴下的血染红了“湮灭”二字;
——萧景珩将倒计时芯片植入胸腔时,对玉衡说“她最怕疼,别让她知道真相”;
——小满的耳坠突然在意识里展开全息投影,三百四十七次失败的记录里,每次都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挡在她身前……
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疼得她眼前发黑。抬眼望去,正是大胤皇宫的密室,量子核心在中央悬浮,表面流动的光纹已经变得狂躁,像条即将挣脱束缚的巨蟒。
“你终于来了,我的杰作。”裴世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核心表面缓缓浮现出他的脸,那张脸正一点点与年轻皇帝的面容重合,眼睛里的竖瞳与龙袍上的金线交织,形成诡异的图案,“你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太天真了。”
无数光索从核心射出,缠住苏芮的手腕与脚踝,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几乎要冻结她的血液:“你锁骨的胎记,是我亲手刻下的时空坐标;你能在两个时空穿梭,是我设计的基因序列;你手里的刀,用的是你自己的骨血——”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疯狂的笑意,“你才是‘月蚀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只有你刺穿核心的瞬间,两个时空才能彻底融合,而我,将成为新时空的神!”
苏芮猛地抬起头,掌心的刀开始发烫,铭文“斩时空者,必承其悖”在火光中亮得灼眼。她想起冰棺里那个自己写下的“湮灭”,想起萧景珩胸口的倒计时,想起小满耳坠里三百四十七次失败的记录——原来所谓代价,从来不是让她牺牲,而是让她选择。
“你错了。”苏芮握紧刀柄,刀尖对准量子核心,“我不是拼图,我是拆图的人。”
刀身划破空气的瞬间,她看见核心表面映出自己的脸,年轻的、年长的、古代的、现代的,无数个“苏芮”在光纹里重叠,最终汇成一个坚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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