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
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铺着大红锦被的拔步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王一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回笼。
他习惯性地往身边蹭了蹭,想寻找熟悉的温暖和娘亲身上淡淡的馨香。
然而,触手所及,只有一片微凉的、空荡荡的被褥。娘亲平日都会很早来叫他起床,今天怎么……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长睫毛扑闪着,盖头下残留的睡意渐渐散去。
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喧闹的喜堂、刺眼的红烛、冰冷的手掌、清甜的糖丸……还有那个……活阎王!
王一博猛地坐起身!
盖头早已在睡梦中滑落,凌乱地堆在枕边。他环顾四周,偌大的新房内,红烛燃尽,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肖战呢?
他……他昨晚真的睡在这里了吗?
还是……他根本就没进来?或者……半夜就走了?
一股巨大的委屈感瞬间涌上心头,比昨晚拜堂时被当众牵手还要强烈百倍!
他像个被主人遗忘在陌生地方的小动物,孤零零地坐在华丽却冰冷的婚床上,鼻尖发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明明……明明都给他糖吃了……还……还牵了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一大早就丢下他一个人?!
王一博越想越难过,小嘴瘪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袖袋——空的!他心爱的蜜饯罐子呢?!
他惊慌地低头寻找,终于在枕头边发现了那个熟悉的珐琅彩小罐子。
他赶紧抓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打开盖子,捻出一颗蜜渍梅子塞进嘴里。
熟悉的酸甜滋味在舌尖蔓延,却丝毫没能抚平他心头的委屈和失落。
反而让他更清晰地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家,没有宠他的爹娘,只有一个冷冰冰、把他丢下的……夫君。
“坏蛋……活阎王……骗子……”王一博含着蜜饯,小声地、带着浓重鼻音控诉着,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滚落下来,砸在怀里的蜜饯罐子上,洇开小小的水痕。
他抱着罐子,把自己缩成一团,下巴搁在膝盖上,红着眼睛,委委屈屈地坐在床中央,像只被雨淋湿、找不到家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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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圃
太医院后院的药圃里,晨露未晞,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药草香气。
肖战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身姿挺拔如松,正站在一片翠绿的薄荷丛前。
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仔细地挑选着叶片最肥厚、色泽最鲜亮的嫩芽。晨光勾勒着他俊美而冷冽的侧脸轮廓,神情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精密的实验。
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药童垂手恭敬地立在一旁,低声汇报:“……夫人似乎醒了,在房里……抱着个罐子……像是……在哭?” 药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小心翼翼。
肖战采摘薄荷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直起身,深邃的眼眸望向新房的方向,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指尖沾染的薄荷清香,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哭了?
是因为醒来没看到他?
还是……因为害怕?
他想起昨晚少年含着糖丸、蜷缩在锦被里安睡的乖巧模样,又想起他勾着自己手指索要糖果时那怯生生的可爱……
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涟漪在他平静无波的心湖中漾开。
他收回目光,将手中精心挑选的薄荷嫩芽放入药童捧着的白玉盘中,声音清冷无波:“去小厨房。取昨日备下的雪梨膏、新采的槐花蜜,还有……库房里那罐西域进贡的玫瑰糖霜。”
药童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主子……这是要配药?”
肖战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步履沉稳地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药童连忙捧着薄荷跟上。
小厨房里,炉火早已被厨娘烧得旺旺的。肖战净了手,亲自将雪梨膏隔水化开,加入清澈的槐花蜜,又撒入一小撮碾碎的薄荷嫩芽。
最后,他拿起那罐散发着浓郁甜香的玫瑰糖霜,用银匙舀了满满一勺,均匀地、细密地撒在晶莹剔透的雪梨膏上。
淡青色的薄荷碎末点缀在粉红色的玫瑰糖霜中,下面是琥珀色的雪梨蜜膏,盛在莹白的甜瓷小碗里,色彩清新诱人,散发着清甜、微凉、又带着花香的甜蜜气息。
肖战垂眸看着自己的“作品”,指尖轻轻拂过微凉的碗壁。
他记得王家送来的、关于王一博的喜好卷宗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嗜甜,尤爱蜜饯果脯,喜花香清甜之物。
这碗特制的雪梨薄荷蜜露,应该……会喜欢吧?
“送去。”肖战将小碗递给药童,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告诉他,晨起空腹,先润润喉。”
药童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精致得不像话的甜露,心里嘀咕:主子这是……在哄夫人?用一碗甜水?
王一博还抱着他的蜜饯罐子,委委屈屈地坐在床上掉金豆豆。房门被轻轻叩响。
“谁……谁啊?”王一博带着浓重的鼻音问,警惕地抱紧了罐子。
“夫人,是小的。”药童的声音传来,“主子……让小的给您送点东西。”
肖战?送东西?
王一博的心猛地一跳!是……是毒药吗?还是……新的糖丸?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闷闷地说:“进……进来吧。”
药童低着头,捧着那个甜瓷小碗走了进来,恭敬地放在床边的矮几上:“主子说,晨起空腹,请夫人先用这个润润喉。”
王一博的目光瞬间被那个小碗吸引了。
碗里是什么?
粉粉的?白白的?还有绿色的点点?闻起来……好香!甜甜的!还有……凉凉的薄荷味?
那晶莹剔透的膏体,那诱人的色泽,那清甜馥郁的香气……和他怀里蜜饯罐子的味道完全不同,却同样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王一博的眼泪瞬间就忘了流了。他吸了吸鼻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碗甜露,小嘴不自觉地动了动,刚才的委屈和控诉似乎都被这碗漂亮的甜食冲淡了大半。
活阎王……给他送甜食?
不是毒药?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他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抵抗不住美食的诱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那碗壁。凉的,很舒服。
他端起小碗,拿起旁边配套的银匙,舀了一小勺,试探性地放进嘴里。
瞬间!
清甜、冰凉、带着薄荷的清爽和玫瑰的馥郁、还有雪梨的润泽……多种美妙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比他吃过的任何蜜饯都要好吃!都要清爽!都要……让人心情愉悦!
王一博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盛满了星星!
他顾不上委屈了,也顾不上什么活阎王了,立刻又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腮帮子鼓鼓的,像只终于吃到心爱小鱼干的猫咪。
好好吃!
他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想:这个活阎王……好像……也不是那么坏?至少……他做的甜食……真的好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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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