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这一哭，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不一会儿就把张哲瀚胸前的衣襟洇湿了一大片。

　　他一边哭，一边用小胳膊紧紧搂住妈妈的脖子，把满是泪痕的小脸埋在妈妈颈窝里，抽抽噎噎地重复：“妈妈…我知道错了…呜呜…别没收我的飞船…我下次一定考好…”

　　张哲瀚被他哭得心软，但知道这次不能轻易松口，正想硬起心肠再教育两句，旁边一直沉默的龚俊看着儿子哭得通红的小脸和一耸一耸的小肩膀，先一步扛不住了。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从张哲瀚怀里接过哭成泪人儿的小初，用指腹笨拙却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有错就改，哭能解决问题吗？”龚俊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不止八个度，虽然说着责备的话，但语气里的心疼藏都藏不住。

　　小初顺势趴在爸爸宽阔坚实的肩膀上，感受到熟悉的安心气息，哭声小了些，但依旧委屈地抽噎，小奶音含混不清：“爸爸…飞船…我的飞船…”

　　龚俊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抬眼看向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张哲瀚，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求情意味。

　　张哲瀚瞪了他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你就惯着他吧！”

　　龚俊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但还是低头对怀里的儿子温声道：“飞船可以先不没收……”

　　小初立刻抬起头，湿漉漉的大眼睛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但是，”龚俊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要等你把这次试卷上所有做错的题目，都真正弄懂，并且自己制定一个假期学习计划，每天认真完成之后，经过我和妈妈检查合格，才能重新玩…能做到吗？”

　　“能！我能！”小初忙不迭地点头，小手紧紧抓住爸爸的衣领，生怕他反悔。

　　“还有，这是最后一次…”龚俊盯着儿子的眼睛，“如果下次再因为不认真考出这样的成绩，或者答应的事情做不到，惩罚加倍，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最好了！”小初破涕为笑，用力在龚俊脸上“啵”地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印。

　　龚俊被他亲得心里那点残余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张哲瀚看着这对瞬间“父慈子孝”的父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得，恶人全让自己当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小初的屁屁：“小马屁精！记住爸爸说的话，要说到做到！”

　　“嗯！保证做到！”小初用力点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珠，笑容却已经灿烂得像个小太阳。

　　一场成绩风波，最终在龚俊“毫无原则”的纵容（以及附加条件）和小初的眼泪攻势下，暂时平息。

　　晚上，大概是白天哭累了，加上心里还有点后怕，小初格外黏人，洗漱完就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眼巴巴地看着龚俊：“爸爸…我今晚可以跟你和妈妈睡吗？”

　　若是平时，龚俊肯定会以“男子汉要独立”为由拒绝，但今天…他看着儿子那双红肿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他看向张哲瀚，张哲瀚耸耸肩，一副“随你便，反正我拿你们父子俩没辙”的表情。

　　于是，这天晚上，主卧的大床上，久违地躺下了一家四口——喜宝早已睡得香甜，而小初心满意足地睡在爸爸妈妈中间，一手拉着妈妈的手指，一手搭在爸爸的胸口，睡得格外安稳踏实。

　　龚俊看着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宝贝相似的恬静睡颜，心里被一种饱胀的幸福感填满。

　　他侧过身，小心翼翼地越过儿子，在张哲瀚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辛苦了，老婆…”他低声道。

　　张哲瀚在黑暗中弯了弯眼睛，回握住他的手。

　　虽然教育孩子的路上总是状况百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是家常便饭，但只要有身边这个人在，再多的“兵荒马乱”，似乎都能化作岁月里最温暖的注脚。

　　至于小初的学习和专注力问题？

　　龚俊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明天开始，得抽出更多时间陪儿子一起学习、阅读，用更有趣的方式引导他。毕竟，就像瀚瀚说的，孩子的成长，陪伴和引导远比单纯的责罚更重要。

　　夜色深沉，主卧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床上相拥而眠的四口人轮廓。

　　喜宝在小床里睡得小脸红扑扑，而大床上，小初终于在父母中间找到了安全感，沉沉睡去，只是偶尔还会在梦里抽噎一下。

　　张哲瀚虽然闭着眼，却没有立刻睡着，耳边还回响着小初委屈的哭声和龚俊那带着心疼的安抚。

　　他悄悄睁开眼，借着微光看了看身边的大儿子，又抬眼看向对面的龚俊。

　　恰好龚俊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在昏暗中无声地交流着。

　　“睡吧…”龚俊用口型说道，伸手越过儿子，轻轻握了握张哲瀚的手。

　　张哲瀚反手握住他，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也用口型回：“你就心软吧…”

　　龚俊无奈地笑了笑，眼神里写着“下次一定硬起心肠”，但彼此都知道，面对孩子们，尤其是小初那双含着泪花的眼睛，他们的原则常常不堪一击。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学，但家里的气氛明显不同往日。

　　小初似乎真的把昨晚的教训记在了心里，一改往常周末睡懒觉的习惯，早早地就自己爬起来了，还主动去洗漱。

　　吃早餐的时候，他也格外安静，不像平时和喜宝叽叽喳喳抢东西吃。

　　喜宝不明所以，看着安静的哥哥，自己也乖乖地小口喝着牛奶，大眼睛滴溜溜地在爸爸妈妈和哥哥之间转来转去。

　　吃完早餐，小初就主动跑到龚俊面前，仰着小脸，认真地说：“爸爸，我们开始学习吧…”

　　龚俊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他摸摸儿子的头：“好，我们去书房…”

　　张哲瀚看着父子俩上楼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开始收拾碗筷。

　　他知道，龚俊在教育孩子上其实很有自己的一套，耐心和原则并存，只是有时候……面对儿子的眼泪，那原则就跟遇到阳光的冰雪似的，化得快了点。

　　书房里，龚俊没有一上来就批评或者讲题。

　　他让小初把试卷铺开，然后温和地问：“告诉爸爸，看到这个分数，你自己是什么感觉？”

　　小初低下头，小手抠着试卷边缘，小声说：“……难受，别的小朋友都考得好……”

　　“嗯，难受说明你在乎…”龚俊点点头，“那我们现在一起来看看，这些题目是不是真的不会做，好不好？”

　　他一道题一道题地耐心讲解，不是直接告诉答案，而是引导小初自己去思考。

　　他发现，很多题目小初确实不是不会，而是审题不清、计算粗心，或者像他说的，当时脑子里在想别的，根本没把心思放在题目上。

　　“你看，这道题，如果你当时认真读题，是不是就能做对？”龚俊指着那道“一个星期有（）天”的填空题。

　　小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点了点头。

　　“所以，问题不在于你笨，而在于这里…”龚俊点了点小初的额头，又指了指他的心口，“还有这里…学习的时候，心和脑子都要在才行…”

　　小初似懂非懂，但认真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整个上午，小初都出乎意料地配合，坐在书桌前，跟着龚俊重新梳理知识点，练习同类题目。

　　龚俊也一改往日的“慈父”形象，要求严格，做错了必须改正，直到弄懂为止。

　　张哲瀚中间送水果进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严父教子”的画面，心里那点因为龚俊昨晚心软而产生的小小怨气也彻底没了。

　　午休时间，龚俊终于宣布上午的学习结束，小初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爸爸的脸色。

　　“表现不错…”龚俊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下午可以休息，玩一会儿你的乐高…”

　　小初的眼睛瞬间亮了，欢呼一声：“谢谢爸爸！”然后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跑下楼去找妈妈和弟弟了。

　　龚俊看着儿子的背影，脸上露出疲惫却满足的笑容，他走到客厅，从背后抱住正在陪喜宝玩积木的张哲瀚，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怎么样？龚老师出马，效果显著吧？”他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张哲瀚侧头瞥了他一眼，哼笑：“是是是，我们家龚老师最厉害了…不过说真的，你上午是挺有模有样的…”

　　“那是，该严格的时候必须严格…”龚俊正色道，随即又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不过晚上…还得靠张老师多给我充充电，今天可累死我了…”

　　张哲瀚耳根一热，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没正经！儿子还在呢！”

　　接下来的假期，龚俊果然说到做到，每天都会抽出固定时间陪小初学习，有时是复习功课，有时是一起阅读，有时甚至是玩一些锻炼专注力的益智游戏。

　　张哲瀚则负责“后勤保障”和“情绪安抚”，在龚俊显得过于严厉时适时地插科打诨，调节气氛。

　　喜宝虽然不懂，但也常常抱着自己的绘本，坐在哥哥旁边，像个小监督员。

　　令人欣慰的是，小初似乎真的意识到了问题，虽然偶尔还是会走神，会抱怨，但整体态度认真了许多。

　　那个被“暂扣”的乐高飞船，成了他努力的动力之一。

　　这天晚上，小初抱着自己的枕头，又蹭到了主卧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龚俊和张哲瀚。

　　“爸爸，妈妈…我今晚还能跟你们睡吗？”他小声请求，“我保证明天早起学习！”

　　龚俊和张哲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来吧！”张哲瀚掀开被子一角。

　　小初立刻欢呼着爬上床，熟练地钻到爸爸妈妈中间。

　　龚俊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小夜灯。

　　他看着身边，张哲瀚侧身搂着小初，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小初依偎在妈妈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睡衣，很快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而旁边小床里的喜宝，也睡得正香。

　　这一刻，所有的疲惫和操心仿佛都找到了归宿。

　　他倾过身，在张哲瀚和小初的额头上，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晚安，我的大宝贝和小宝贝们…”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笼罩着这温馨的一家人。

　　至于下次谁唱红脸谁唱白脸？

　　嗯，那就要看哪个“小演员”的眼泪攻势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