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琑儿那双和他极像的眼睛，闪过每次闻到雪松味时的心悸，闪过那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所有这些碎片，好像突然之间被王一博这几句话串了起来，拼凑出一个让他心惊肉跳、却又无法否认的画面。

　　“可是……为什么？”他声音发抖，“我爸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带我走？”

　　还有林凡，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王一博的眼神冷了下来。

　　“我找了你五年，肖战。这五年，我带着儿子，差点把全世界翻过来。你家里的人把你藏得很严实，甚至伪造了信息，让我以为你……”

　　他话没说完，但肖战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极其深刻的痛苦，那不像装的。

　　一个顶级Alpha，一个大集团的总裁，带着孩子找了他五年？

　　这听起来太魔幻了，可王一博的样子，又不像是编的。

　　服务生送来了柠檬水，暂时打断了这令人窒息的对话。

　　肖战猛地灌了一大口，冰凉的酸涩感刺激着喉咙，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

　　“你……你有什么证据吗？”他放下杯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镇定些，“除了那画上的字和感觉。”毕竟感觉这东西，太主观了。

　　王一博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从身旁的座位上拿过一个看起来很旧的文件袋，推到他面前。

　　“我们的结婚登记证明副本，虽然你家里那边可能已经想办法注销或隐藏了记录，但我这里留了底。”

　　“琑儿的出生证明，上面有你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还有……”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些，“一些我们以前的照片。不多，你不太爱拍。”

　　肖战的手指颤抖着，慢慢打开那个文件袋。

　　最先掉出来的是一张红底的登记照。

　　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衬衫，笑得有点腼腆，歪头靠着身边同样穿着白衬衫、一脸酷酷却眉眼柔和的王一博。

　　两人之间那种亲昵和默契，几乎要溢出照片。

　　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捏了一下，呼吸变得困难。

　　他颤抖着拿起那张出生证明，母亲栏那里，清晰地印着他的名字，肖战。

　　还有那些零零散散的照片：两人挤在看起来很小的厨房里做饭；他窝在沙发上看书，王一博坐在旁边处理电脑，腿上还盖着同一条毯子；他甚至看到一张自己肚子明显隆起，王一博蹲下来把耳朵贴上去的侧影……

　　每一张照片，都在无声地尖叫着“真相”。

　　肖战看着看着，眼睛模糊了。

　　不是想哭，就是一种巨大的、难以承受的冲击感，让他头晕目眩。

　　原来林凡说的全是假的。

　　他爸妈也骗了他。

　　他不仅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一个儿子！而他自己，却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五年！

　　“现在信了？”王一博的声音把他从混乱中拉回来。

　　肖战抬起头，眼圈有点红，他看着王一博，声音沙哑：“……那场车祸呢？到底怎么回事？”

　　王一博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这也是我要查清楚的。当时的情况很混乱，但我可以肯定，那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

　　肖战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所以，他不仅被剥夺了记忆，还可能是因为一场人为的车祸？

　　而他的家人，却在事后急忙把他送走，隐瞒一切？

　　这太可怕了。

　　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时间消化。

　　他扶着额头，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王一博没再逼他，只是安静地坐着，给他时间。

　　过了好久，肖战才慢慢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王一博，问了一个他现在最混乱的问题：“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

　　法律上是配偶，但他什么都不记得。

　　有一个儿子，但他错过了他的成长。眼前这个Alpha，对他而言，熟悉又陌生。

　　王一博迎上他的目光，“你说算什么？你是我老婆，丢了五年，现在我找着了。”

　　王一博那句话，跟块大石头似的，咚一声砸肖战心口上了，砸得他半晌没喘过气。

　　老……老婆？

　　这词儿从王一博那张冷冰冰的嘴里说出来，冲击力也太强了！

　　肖战耳朵尖唰一下就红了，是臊的，也是慌的。

　　“你、你别瞎叫！”他舌头都有点打结，赶紧又灌了一大口柠檬水，冰得他一个激灵。

　　“我……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这事儿……这事儿太离谱了！”

　　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

　　这猛地一下告诉他“嘿，你以前嫁人生娃了，老公还是个牛逼哄哄的总裁，现在你回来了”，谁受得了啊！

　　看他这慌里慌张、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样儿，王一博倒是没再逼他。

　　他往后一靠，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那眼神，有点无奈，但又透着点“反正你跑不了”的笃定。

　　“行，不叫。”

　　王一博接着又来了一句，“那叫你什么？肖老师？”

　　肖战：“……”更别扭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有本事三两句话把他噎得没话说。

　　“反正……反正现在先别那么叫。”肖战底气不足地嘟囔了一句，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那……就算……就算以前是那么回事，现在我也……我也需要时间搞清楚。而且，而且林凡那边……”

　　一提林凡，王一博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刚才那点若有似无的调侃瞬间没了。

　　“林凡？”他声音也降了八度，“他跟你又说什么了？继续编故事，让你离我远点？”

　　肖战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他现在脑子乱得很，一边是王一博甩出来的铁证如山，一边是父母和林凡多年的“关怀备至”，他实在不知道该信哪边。

　　“肖战，”王一博身体前倾，目光锁死他，“用你的脑子想想，再用你的鼻子闻闻。信息素这玩意儿，骗不了人。”

　　他话音还没落，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收敛得好好的雪松信息素，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压迫感，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勾引，缠绕着肖战。

　　肖战浑身一僵，后颈那块地方又开始隐隐发热。

　　那味道，冷是冷，但对他而言，里面就好像掺了磁铁屑，吸着他，让他心跳加快，骨头缝里都透出点酥麻来。

　　这感觉……太邪门了！比什么照片、证明都来得直接和猛烈。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想躲开那味道，但咖啡馆卡座就这么大点地方，能躲哪儿去？

　　那味道无孔不入，霸道地往他鼻子里钻，往他血液里跑。

　　看他眼神闪烁、呼吸变快那样儿，王一博就知道起作用了。

　　王一博稍微收敛了点信息素，但没全收回去，就那么若有似无地勾着。

　　“感觉到了？”他问，声音低低的，“你对林凡的信息素，有这反应吗？”

　　肖战：“……”还真没有。

　　林凡的信息素是温和，让他觉得安全，但绝不会让他像现在这样。

　　这对比太惨烈了，由不得他不信。

　　“我……”肖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点啥。

　　否认？好像有点自欺欺人。

　　承认？又特么太羞耻了！

　　“行了。”王一博看他那纠结得快把自己拧巴死的样儿，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不逼你。证据给你了，感觉你也有了，剩下的，你自己想。”

　　他抬手叫来服务生结账，动作干脆利落。

　　“走吧，送你回去。”

　　“不用！”肖战立马拒绝，蹭一下站起来。

　　“我自己能回！”开玩笑，再跟他待一个密闭空间，闻一路那要命的雪松味，他怕自己真会做出什么丢人的反应。

　　王一博挑了下眉，也没坚持：“随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

　　晚上风一吹，肖战觉得脑子清醒了点，但心里那团乱麻更乱了。

　　站在路边，气氛又有点尴尬。

　　“那个……”肖战犹豫着开口，“琑儿他……”

　　提到儿子，王一博的表情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他很好。天天念叨你。”

　　肖战心里一酸，五味杂陈。

　　那孩子……真是他生的？他完全没印象，但那种心疼和喜欢的感觉，又是实实在在的。

　　“我……我暂时可能没办法……”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孩子。

　　以什么身份呢？一个忘记了他的“妈妈”？

　　“我知道。”王一博倒是理解，“不急。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他拿出手机，点了点屏幕，然后看向肖战：“号码存好了。有事，任何时候，打给我。”

　　肖战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样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网约车到了，肖战拉开车门，准备钻进去。

　　“肖战。”王一博又叫住他。

　　他回头。

　　夜灯下，王一博站在那儿，眼神深邃地看着他：“记住，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有我在，谁也别想再把你藏起来。”

　　这话说得……太霸道了。

　　但奇怪的是，肖战听着，心里那点慌乱，好像真的被压下去了一点。

　　他没回话，低头钻进了车里。

　　车子开动，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王一博还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的方向，直到拐弯看不见。

　　肖战靠在车座上，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今晚这信息量，够他消化一整个月的。

　　他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那个新存的号码，备注还是冷冰冰的“王一博”，心里乱得要命。

　　老婆……配偶……儿子……车祸……谎言……

　　这些词在他脑子里来回打架。

　　还有最后那句话“有我在”。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这都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