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肖战跟脱了力似的，一头栽进沙发里，半天没动弹。

　　脑子里跟过电影一样，唰唰地闪。红底照片上自己那傻乎乎的笑，出生证明上白纸黑字的“母亲：肖战”，王一博那句砸死人的“你是我老婆”，还有最后那句“有我在”……

　　信息量太大，他CPU都快干烧了。

　　他爬起来，又把那个旧文件袋里的东西倒出来，一张一张仔细看。

　　照片上的自己，笑得那么开心，眼睛亮亮的，全身心依赖地靠着旁边那个虽然表情酷但眼神柔和的Alpha。

　　那种幸福感和亲昵感，隔着照片都能透出来，骗不了人。

　　还有琑儿……那孩子跟他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见他第一面就扑过来喊妈妈，那种天生的亲近感……

　　肖战心里又酸又软，还有点莫名的愧疚。

　　他错过了那么多，那孩子该多委屈？王一博……一个人带着孩子，找了五年……

　　他甩甩头，试图把“王一博很辛苦”这个念头甩出去。

　　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真相才最重要。

　　父母和林凡为什么要联合起来骗他？那场车祸如果不是意外，又会是什么？谁干的？

　　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心烦意乱。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林凡的聊天框。上一次聊天还停留在他告诉自己到家了，林凡回了个“好好休息”。

　　现在再看这些关心的话，感觉全变了味。

　　如果王一博说的是真的，那林凡在这五年里，扮演的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是真的不知情的追求者，还是……帮凶？

　　他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问。

　　但怎么问？说“嘿，我好像结过婚生过娃，老公是王一博，你知不知道”？

　　不行，太莽撞了。

　　万一打草惊蛇呢？

　　正纠结着，手机突然震了，屏幕上跳出“林凡”两个字。

　　我靠！肖战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做贼心虚大概就是他这样。

　　他稳了稳呼吸，接起电话，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喂，林凡？”

　　“战战，睡了吗？”林凡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没什么事，就是刚忙完，想起你昨晚好像心情不太好，打个电话问问。”

　　又是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前觉得暖心，现在只觉得脊背发凉。

　　“没，还没睡。”肖战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还是……”林凡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试探，“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可以跟我说说。”

　　肖战心里冷笑，嘴上却敷衍着：“真没事，可能就是没休息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凡的声音再次响起，更轻柔了些：“战战，我知道你刚回国，很多事情不适应。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让你感到困扰，比如……王一博那边又找你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别一个人硬扛，知道吗？”

　　看，又来了。

　　肖战深吸一口气，突然起了试探的心思。

　　他装作犹豫了一下，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困惑：“林凡……其实，我今天……偶然听到点关于王一博的传言。”

　　“哦？什么传言？”林凡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

　　“就……有人说，他好像以前结过婚，还有个孩子？”肖战故意说得模糊，“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比刚才那几秒要沉重得多。

　　然后，林凡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和无奈：“战战，你怎么又打听起他的事情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他背景复杂，那些传闻真真假假，最好别沾吗？至于孩子……唉，谁知道那孩子的母亲是谁呢？或许也是被他……”

　　他适时地停住，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然后又语重心长地补充：“听我的，别再去想这些了。那些都跟你没关系，你现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又是这样！避重就轻，模糊焦点，顺便再把王一博踩一脚！

　　肖战的心彻底凉了半截。

　　林凡的反应，几乎印证了王一博的话。

　　他肯定知道内情，却在故意误导自己！

　　“嗯……我知道了。”肖战压下心里的失望，装作听劝的样子，“可能就是好奇吧，以后不问了。”

　　林凡似乎松了口气，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这就对了。周末有空吗？有个新开的画材店，据说不错，一起去看看？”

　　“再看吧，周末可能有点事。”肖战现在一点也不想跟他出去。

　　又敷衍了几句，总算挂了电话。

　　肖战把手机扔一边，只觉得一阵心累。信任一旦崩塌，看什么都像是演戏。

　　他现在基本可以肯定，林凡和爸妈都在瞒着他一件大事。

　　而突破口，似乎真的只能在王一博那边。

　　他点开那个新存的号码，盯着“王一博”三个字看了半天。

　　指尖悬在上面，想发点什么，又不知道发什么。

　　问他“在干嘛”？太蠢了。

　　问他“吃饭没”？更蠢。

　　难道问“嗨老公，聊聊五年前咋回事”？……打死他也问不出口！

　　正盯着屏幕较劲呢，手机突然“嗡”地震了一下。

　　【睡了没？】

　　发信人：王一博。

　　肖战手一抖，手机差点砸脸上。 我靠！这人是有心灵感应吗？！

　　他盯着那三个字，心跳莫名又快了两拍。犹豫了好几分钟，才慢吞吞地回复：【还没。】

　　那边回得飞快，像是就一直等着似的。

　　【琑儿睡了，说梦话还在叫肖老师。】

　　下面附了一张照片。

　　光线昏暗的儿童房里，琑儿抱着个小兔子玩偶睡得正香，小脸肉嘟嘟的，睫毛长长的，看着特别乖。

　　肖战的心一下子就被击中了，软得一塌糊涂。那点犹豫瞬间被冲散了不少。

　　他手指动了动，回复过去：【他很可爱。】

　　【随你。】

　　王一博秒回。

　　肖战看着这两个字，耳朵又有点热。这人……怎么总能一句话就把他搞脸红？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那边又发来一条：【早点休息。别想太多，有事明天再说。】

　　语气自然得……好像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每晚互道晚安的关系。

　　肖战看着这条消息，心里那点乱七八糟的情绪，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他盯着屏幕，最终也没再回什么，只是把手机握在手里，感觉那冰冷的机器好像都沾上了点对方的温度。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安静的夜色。

　　虽然前面还是一团迷雾，但至少……他不是完全孤立无援了。

　　那个叫王一博的Alpha，强势、霸道、说话能气死人，但他手里握着真相，而且……似乎是真的在等他。

　　肖战深吸一口微凉的夜风，感觉混乱了一天的大脑终于慢慢清晰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得查下去。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在梦里叫他“妈妈”的孩子。

　　第二天去艺术中心，肖战整个人都有点心神不宁。

　　脑子里一会儿是琑儿睡着的样子，一会儿是王一博那句“随你”。

　　下课间隙，他正收拾画具呢，李姐笑眯眯地过来了。

　　“肖老师，忙呢？”

　　“李姐，有事？”肖战直起身。

　　“哎，是这么个事儿。”李姐搓搓手，表情有点小兴奋。

　　“咱们中心不是一直想拓展点高端儿童艺术体验项目嘛，正好呢，王氏集团那边对我们这边的教学挺感兴趣的，王总那边派人来接洽，说想邀请我们的老师去他们集团总部看看，交流一下，顺便也聊聊未来合作的可能。”

　　王氏？王一博？

　　肖战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尽量不动声色：“哦？那是好事啊。”

　　“可不是嘛！”李姐笑开了花。

　　“王总点名说你对儿童美术教育很有见解，希望你能作为教师代表一起去呢。你看，下午方便吗？那边车都安排好了。”

　　……点名？

　　肖战瞬间就明白了。

　　什么交流合作，八成是王一博找了个由头，想把他弄过去，这人动作可真够快的！

　　他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去王氏，是不是能接触到更多信息？

　　至少能看看王一博平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光听别人说和看照片，总隔着一层。

　　“行啊。”肖战点点头，“下午我没课，可以去。”

　　“太好了！”李姐一拍手，“那你准备一下，车一会儿就到楼下。”

　　下午，王氏集团派来的车果然准时到了。

　　不是那种夸张的豪车，但也很显档次。

　　司机彬彬有礼，一路无话地把肖战送到了王氏总部大楼楼下。

　　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楼，透着一种冷硬的科技感和金钱的味道。

　　肖战一下车，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前台小姐早就接到通知，笑容标准地引着他走向高层专用电梯，刷卡，直达顶层总裁办区域。

　　电梯门一开，安静、开阔、低调奢华，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闲人免进”和“效率至上”的气息。

　　几个穿着职业装的助理和秘书步履匆匆，看到他，都投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目光。

　　首席特助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干练的Beta女性，她迎上来，笑容无可挑剔：“肖老师您好，王总还在一个小型会议中，麻烦您先在会客室稍等片刻。”

　　肖战被引到一间视野极好的会客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半个城市的风景。

　　特助给他送了咖啡和点心，便礼貌地退了出去，留他一个人。

　　他有点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没动咖啡，只是看着外面。

　　这就是王一博每天工作的地方？跟他那个人一样，冷冰冰，规规矩矩，透着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