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女儿早已在隔壁安睡，主卧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龚俊洗完澡出来，看到张哲瀚已经靠在床头，手里随意地刷着手机，暖光勾勒着他柔和的侧脸，神情恬静。

　　经历了下午那场由陈年情书引发的“风波”，此刻的安宁显得格外珍贵。

　　龚俊掀开被子上床，习惯性地就想凑过去搂人，手臂刚伸过去，张哲瀚却忽然放下手机，侧过身，面朝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开口问道：

　　“龚俊，说真的，在我之前……你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正经的那种，不是这种塞情书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试探，没有醋意，似乎只是夫妻夜话间一个自然而然的话题。

　　龚俊伸到一半的手臂却僵在了半空，心里刚刚落下的石头又提了起来。

　　他仔细观察着张哲瀚的表情，确认他真的只是好奇，而不是新一轮“审讯”的开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老老实实地躺回自己那边，面对着张哲瀚，眼神认真地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然后肯定地摇头：

　　“没有，真没有…”

　　“一次都没有？”张哲瀚挑眉，似乎有些不信，“大学呢？大学也没谈？你那时候……条件应该不错吧？”

　　龚俊长得帅，家境好，能力也出众，在大学里绝对是风云人物，张哲瀚很难想象他感情史一片空白。

　　龚俊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带着点自嘲：“大学……更没空了，那时候一边忙着学业，一边跟着我爸接触公司的事，假期还要去实习，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有…表示好感的，我也没那心思，觉得麻烦，也怕耽误正事…”

　　他顿了顿，看向张哲瀚，眼神变得深邃而温柔：“可能……潜意识里也在等吧！总觉得，不该是那样随便的开始，得是那个对的人，能让我一眼就认定，愿意放下所有防备和算计，哪怕麻烦，哪怕可能会耽误事，也义无反顾地扎进去…”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滚烫，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眷恋和庆幸。

　　张哲瀚被他看得耳根微微发热，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心里却像被暖流熨过，妥帖而温暖。

　　他相信龚俊的话。这男人在某些方面有着近乎固执的纯粹，尤其是在感情上。一旦认定，便是全部。

　　“哦……”张哲瀚轻轻应了一声，重新拿起手机，假装继续浏览，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所以，他是龚俊的初恋。

　　不仅是第一个爱上的人，也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恋人、伴侣。

　　这个认知，让一种隐秘的、带着点甜意的满足感，悄悄在心间蔓延开来。之前因为那封情书产生的一丝微妙比较心，也彻底消散了。

　　龚俊见他低头看手机，嘴角却带着笑，心里那点忐忑终于彻底放下，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再次伸出手，这次成功地环住了张哲瀚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这下放心了？”龚俊下巴蹭着他柔软的发顶，声音带着笑意和一丝得意，“你老公我可是清清白白，从身到心，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的…”

　　张哲瀚被他这话逗笑，手肘轻轻往后顶了他一下：“谁问你这个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话是这么说，他却放松了身体，向后靠进那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声问着：“那我们当初不也是联姻领的证？那个时候你不等了？”

　　龚俊一愣，认真想了想，然后才淡淡地笑着解释：“可能…缘分到了吧！说实话联姻…在你之前也有几个，我没答应…”

　　“为什么？”张哲瀚好奇着从他老公怀里挣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龚俊被他老婆这副可爱模样惹得笑出了声，再次把人拉到了怀里，搂得更紧了，大手在他的背上温柔摩挲着，还用下巴蹭着怀中人软乎乎的发顶，“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个时候那么高冷安静，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是你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回忆的暖意：“其实那天在双方家长安排的饭局上，你坐在窗边，不怎么说话，就安静地听着，我当时就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干净，像没被俗世打扰过的雪山。别人都在谈利益、谈合作，只有你，好像游离在那个世界之外…”

　　张哲瀚听着，心里微微一动。

　　他记得那次见面，他对这种商业联姻本能地排斥，所以全程都表现得很冷淡，没想到在龚俊眼里竟是这样的印象。

　　“然后你起身去露台透气，我跟了过去…”龚俊继续说着，语气里带着点怀念，“你看着楼下的车流，我跟你说第一句话，问你‘是不是觉得有点闷’，你回头看了我一眼…”

　　说到这里，龚俊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递给张哲瀚：“你那一眼，没什么情绪，清清冷冷的，但我心里就跟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我就想，完了，就是这个人了…什么麻烦，什么耽误正事，都见鬼去吧。我必须得把他娶回家…”

　　张哲瀚听着他这番近乎霸道的告白，心里又暖又好笑，忍不住戳穿他：“所以龚总当时是见色起意？”

　　“是见‘你’起意…”龚俊纠正道，低头亲了亲他的发旋，“跟外表关系不大…是一种感觉，就好像……我等了那么久，就是在等你出现。联姻只是个契机，让我能名正言顺地接近你。最开始我们领完证，我工作忙，你也工作忙，我们接触很少，我确实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但那不足以支撑我把那种感觉当成是爱情，更何况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所以，即使分床睡，即使你对我没什么话可说，我也不会很在意，因为我也一样，后来接触多了，发现你内里跟外表一点都不一样，又倔又韧，还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才华和魅力，我就陷进去了，无可救药…”

　　他收紧手臂，将人牢牢锁在怀里，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所以，瀚瀚，别管什么形式开始的…重要的是，我从头到尾，想等的、在等的、等到的，都只有你…没有别人，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黑暗中，他的声音清晰而笃定，每一个字都敲在张哲瀚的心上。

　　张哲瀚沉默了片刻，然后极轻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再多问，也没有再调侃。

　　他只是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里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龚俊的唇，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无需言说的理解和全然的信赖。

　　一吻结束，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张哲瀚轻声说：“知道了……睡觉吧！”

　　龚俊心满意足地搂紧了他，像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寂静的夜里，彼此的心跳和体温清晰可感。

　　过了一会儿，张哲瀚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轻声开口，带着点戏谑：“这么说，龚总所有的恋爱经验、吃醋经验、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茶艺’，都是在我这儿练出来的？”

　　龚俊身体一僵，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震动，坦诚道：“是啊……无师自通，全靠对老婆的一片痴心激发潜能…”

　　“呸，”张哲瀚笑骂，“好的不学尽学些歪门邪道…”

　　“管它正道歪道，”龚俊收紧了手臂，理直气壮，“能让你心软，让你留在我身边，就是好道…”

　　张哲瀚无奈地摇头，心里却软成一片，他放下手机，关掉了床头灯。

　　张哲瀚大学同学要组织一场毕业周年聚会，班长早早在群里发了通知，地点定在一家高级餐厅的包厢。

　　消息发来时，张哲瀚正和龚俊一起吃晚饭。他看了眼手机，随口道：“哦，下周六大学同学聚会…”

　　龚俊立刻放下筷子，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同学会？在哪儿？我那天应该没什么事，可以陪你一起去…”

　　那眼神，活像一只看到主人拿出牵引绳，就自动脑补出散步场景的大狗狗，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

　　张哲瀚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你不用去…”

　　龚俊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嘴角垮了下来，声音里带了点委屈：“为什么？我见不得人吗？”

　　“不是见不得人，”张哲瀚耐心解释，理由听起来十分充分，“都是我们班自己人，而且你都不认识，他们拖家带口的，你去干嘛？而且到时候肯定要喝酒，你去了他们反而放不开，聊点上学时的糗事都不好意思…你就留在家里陪涵涵吧！”

　　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龚俊被噎得说不出话，心里却警铃大作。

　　同学会，旧相识，回忆杀，喝酒……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在他脑子里自动生成了一部名为《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的警示片。

　　他想反驳，想坚持，但看着张哲瀚那副“此事已定无需再议”的平静表情，以及刚刚经历过“情书风波”尚存的心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敢硬来，怕重蹈覆辙。

　　但让他乖乖放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龚俊垂下眼睫，拿起筷子默默扒拉了两口饭，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名为“失落”和“懂事”的低气压。

　　他轻轻“哦”了一声，声音闷闷的：“那……好吧！你们玩得开心点……少喝点酒，结束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语气那叫一个委曲求全，善解人意。

　　张哲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家伙又开始“茶艺”表演了。

　　他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最终还是硬起心肠，没接这话茬，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接下来的几天，龚俊绝口不再提同学会的事，仿佛已经完全接受并支持张哲瀚的决定。

　　但他用实际行动，将“幽怨”和“不舍”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会抱着女儿，坐在张哲瀚身边，用那种带着点小忧伤的语气对女儿说：“涵涵，下周六妈妈要去跟以前的同学玩，就我们两个人在家哦，我们要乖乖的……”

　　小许涵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但也跟着爸爸一起，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张哲瀚。

　　张哲瀚被这大小两只狗狗眼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假装没看见，低头翻看手里的摄影杂志。

　　同学会前一天晚上，张哲瀚在衣帽间挑选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他拿了件简单的白色休闲衬衫和一条黑色宽松长裤，对着镜子比划。

　　龚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倚着门框，目光幽幽地扫过那套搭配，语气酸溜溜的：“穿这么好看去啊……”

　　张哲瀚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没好气：“我平时不也这么穿？”

　　“那不一样……”龚俊小声嘟囔，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叹了口气，“一想到你要去见那些……曾经跟你一起度过青春岁月的人，我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他们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关于你的过去……”

　　他又开始走“感性怀旧+凸显自身不安”路线。

　　张哲瀚被他念叨得头疼，挣脱开他的怀抱，把衣服挂好：“行了，别没完没了的，就是普通同学聚个会…”

　　龚俊见这招效果不大，立刻切换策略，开始无微不至的“关怀”：“那边停车场好像不大，你打车去吧？或者我让司机送你？千万别自己开车…酒能不喝就别喝，非要喝的话，也一定喝慢点，多吃点菜垫垫……”

　　絮絮叨叨，事无巨细，仿佛张哲瀚不是去参加同学会，而是要去闯什么龙潭虎穴。

　　张哲瀚终于受不了了，把他往外推：“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我要洗澡了，出去出去！”

　　同学会当天下午，张哲瀚准备出门。

　　龚俊亦步亦趋地跟到玄关，看着他换鞋，那眼神，活像是要被抛弃的大狗狗，充满了不舍和担忧。

　　“我走了…”张哲瀚换好鞋，直起身。

　　龚俊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低声说了句：“……早点回来…”然后，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一触即分，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张哲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因为被“紧逼”而产生的不耐烦，终究是化成了些许好笑和心软。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龚俊的衣领，语气缓和了些：“知道了，在家带好涵涵…”

　　看着张哲瀚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龚俊脸上的“可怜”表情瞬间收敛。

　　他关上门，快步走到客厅窗边，躲在窗帘后，看着楼下张哲瀚的身影出现，走到路边，果然听话地拦了一辆出租车。

　　直到出租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龚俊才收回目光。

　　他抱起正在玩积木的女儿，走到沙发旁坐下，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委屈？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弧度。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精准地找到了一个备注为“老婆班长-李锐”的联系人。

　　那是张哲瀚大学时的班长，因为工作关系和龚俊的公司有过几次接触，彼此存了号码，但私下并无交集。

　　龚俊略一沉吟，指尖飞舞，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李班长，您好，我是张哲瀚的老公龚俊，冒昧打扰，听说你们今晚有聚会？瀚瀚一个人去参加，我有点不放心他喝酒…麻烦您到时候稍微帮忙看着点，如果情况不对，或者他喝多了，请您务必第一时间联系我，感激不尽！[抱拳]】

　　信息发出去，龚俊气定神闲地等着。

　　既表达了关心，又彰显了主权，还不着痕迹地在同学圈里刷了一波存在感。

　　最关键的是，他把“眼线”安插进去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李班长的回复就来了：

　　【龚总放心！一定帮您看好哲瀚！他要是敢喝多，我立刻向您汇报！[OK]】

　　龚俊看着回复，满意地笑了。

　　他放下手机，逗了逗怀里的女儿，心情颇好地想：瀚瀚啊瀚瀚，你不带我去，我自有办法掌握“敌情”。

　　同学会这边，气氛确实热烈。

　　多年未见的同窗好友聚在一起，回忆青春，聊聊近况，包厢里欢声笑语不断。

　　张哲瀚作为班上当年颜值顶尖、如今事业也发展得不错的代表，自然是被关注的焦点。

　　不少同学过来和他碰杯，他也来者不拒，只是控制在浅酌的程度。

　　班长李锐果然“恪尽职守”，不仅自己时不时关注一下张哲瀚的状态，还暗中示意几个和张哲瀚关系好的同学帮忙挡酒。

　　有一次一个比较活跃的男同学搂着张哲瀚的肩膀劝酒，李锐立刻上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解围：“哎哎，差不多行了啊！哲瀚家里那位可是特意嘱咐我看着点，喝多了我可没法交代！”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一片起哄。

　　“哟！哲瀚，家教挺严啊！”

　　“龚总真是时刻惦记着啊！”

　　“这恩爱秀得，隔着电话线都感受到了！”

　　………

　　张哲瀚被大家调侃得耳根发热，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当然明白这是龚俊的手笔，这家伙，人没到，存在感却无处不在！

　　他只好笑着摆手：“别听班长瞎说，他逗你们呢！”

　　然而，李锐的话却像颗种子，在众人心里发了芽。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虽然依旧热闹，但劝张哲瀚酒的时候明显收敛了许多，话题也时不时会带到龚俊身上，好奇地打听几句他们的婚后生活。

　　张哲瀚面上应付着，心里却给龚俊狠狠记上了一笔。

　　晚上九点多，聚会接近尾声。张哲瀚喝了点酒，脸色微红，但神志非常清醒。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时收到龚俊发来的微信：

　　【龚俊：快结束了吗？涵涵有点闹觉，一直喊妈妈……[附带一张小许涵揉着眼睛、委委屈屈的小视频]】

　　张哲瀚点开视频，看着女儿那小可怜样，心里一软，他当然知道这大概率又是龚俊的“伎俩”，但牵挂女儿的心是真的。

　　他回复：【差不多了，这就回。】

　　回到包厢，大家正在商量第二轮去KTV的事，不少人邀请张哲瀚一起去。

　　张哲瀚笑着婉拒：“不了不了，家里孩子有点闹，得赶紧回去了…”

　　同学们纷纷表示理解，又是一番善意的调侃。

　　“快回去吧，别让龚总等急了！”

　　“就是，孩子要紧！”

　　“模范夫夫啊这是！”

　　………

　　张哲瀚在一片“再见”和“下次再聚”的声音中离开了餐厅。

　　他站在路边，夜晚的凉风一吹，酒意散了些，正准备用软件叫个车，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无声无息地滑到了他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龚俊那张带着温柔笑意的俊脸。

　　“上车，老婆…”他语气自然，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接送任务。

　　张哲瀚愣了一下，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家陪涵涵吗？”

　　“涵涵被阿姨哄睡了…”龚俊熟练地启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侧头看了张哲瀚一眼，眼神里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看你一直没叫车，估计喝得有点多？怎么样，头晕不晕？难受吗？”

　　他说着，从后座拿过一个保温杯递过来：“喝点蜂蜜水，温的…”

　　张哲瀚接过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甜度适中，温度刚好。

　　他看着龚俊专注开车的侧脸，心里那点因为被“监视”而产生的不快，在这杯恰到好处的蜂蜜水和这人看似随意实则精心的等候面前，突然就释怀了。

　　他放下杯子，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问：“李锐跟你汇报了？”

　　龚俊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带着点无辜：“没有啊？我就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好涵涵也睡了，就过来看看…怎么？他跟你说什么了？”

　　张哲瀚嗤笑一声，懒得拆穿他这拙劣的演技，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车内舒缓的音乐和身边人令人安心的气息。

　　“没什么……”他顿了顿，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龚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挺烦人的？”

　　龚俊心里咯噔一下，正准备继续装无辜或者开启“绿茶”模式认错，却听到张哲瀚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看在你乖乖和涵涵在家等我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龚俊猛地转头，看向闭目养神的张哲瀚，只见他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上扬的弧度。

　　一瞬间，龚俊的心像是坐过山车，从谷底冲上了云端！所有的忐忑、算计、小心思，都在这句话里化为乌有。

　　他知道，他这次“曲线救国”的策略，成功了！

　　“不烦不烦，我下次注意！”龚俊立刻顺杆爬，声音里是压不住的雀跃，他空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张哲瀚的手，“回家咯！涵涵要是醒了看不到你，该着急了！”

　　车子在夜色中平稳前行，驶向他们共同的家。

　　张哲瀚任由他握着手，心里一片宁静。

　　他知道龚俊的“烦人”源于极度的在乎，而这种被人时时刻刻、用各种方式珍视和需要的感觉，其实……并不坏。

　　只是，下次同学会，看来得想个更周全的办法，才能摆脱这只粘人又心眼多的“大狗狗”了。

　　他无奈地想着，嘴角的笑意却加深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