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后山枣香与掌心温度

天刚蒙蒙亮时，肖战是被窗外的鸡叫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王一博睡得安稳的侧脸。晨光透过窗纱，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镀了层金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眉眼，此刻柔和得像被晨露浸过的棉花。肖战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动静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他现在还维持着猫的形态，蜷缩在王一博的臂弯里，前爪搭在对方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平稳有力的心跳。昨晚梦里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后山枣树下相触的温度，比晨露烫，比日光暖，让他到现在还觉得耳尖发烫。

“醒了？”王一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没有立刻睁开眼，只是抬手摸了摸肖战背上的绒毛，指尖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凉，“再睡会儿，摘枣不急，等太阳再高些。”

肖战却没听他的，反而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响。他想起来了，昨晚王一博说要带他去后山摘野枣，光是想想那红玛瑙似的果子挂满枝头的样子，他就按捺不住兴奋。

王一博被他蹭得没了睡意，终于睁开眼，眼底还带着点惺忪的困意，却在看到肖战亮晶晶的眼睛时，弯了弯唇角：“这么急？”他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依然托着肖战的屁股，生怕把他摔着，“那我去洗漱，你自己在窝里待着，别乱跑，听见没？”

肖战“喵”了一声，算是应了。可等王一博走进洗手间，他立刻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洗手间的窗户开着，晨风吹进来，带着院子里月季的清香。王一博正在刷牙，泡沫沾在唇角，平日里凌厉的线条柔和了不少。肖战蹲在门口看了会儿，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比任何舞台造型都要动人——没有聚光灯，没有剧本，只有一个人在晨光里慢慢醒过来的样子，真实得像手心里的温度。

“还说不乱跑。”王一博漱了口，低头就看见蹲在门口的小家伙，无奈地笑了笑，弯腰把他抱起来，“跟屁虫。”他用没沾泡沫的手背蹭了蹭肖战的耳朵，“等会儿给你找个小篮子，摘了枣好装着，行不行？”

肖战立刻用脑袋蹭他的手心，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小菊花。

早饭是在院子里吃的。王婶端来刚蒸好的玉米饼，黄澄澄的，还冒着热气，咬一口能尝到玉米粒的清甜。王一博给肖战找了个干净的瓷碟，倒了点温牛奶，又撕了小块饼泡在里面，用勺子压成糊糊：“慢点吃，别烫着。”

肖战埋着头舔舐食物，耳朵却一直竖着听王一博和王婶说话。

“后山的枣今年是真旺，昨天我家老头子去看了，红得都坠弯了枝子。”王婶坐在对面择着豆角，语气里满是丰收的喜悦，“就是路不好走，你们俩小心点，别往深处去，听说那边有野兔，别惊着。”

“知道了婶。”王一博应着，手里的动作没停，正帮肖战把碟子里的饼渣挑出来——小家伙总是挑食，只爱喝泡了饼的牛奶，却把饼渣剩下。

吃过早饭，王一博果然找了个小竹篮，巴掌大，编得精巧，提手处还缠着圈红绳。他把肖战放进篮子里，又用块软布垫在底下：“坐好，别乱动，摔下去我可不接你。”

肖战在篮子里转了个圈，把软布踩得舒舒服服，然后抬头看他，尾巴在篮子边缘扫来扫去，像是在说“放心吧”。

后山的路确实不好走。泥土混合着青草的气息，偶尔还有几块松动的石子，王一博走得很稳，手臂始终保持着平稳，生怕篮子里的小家伙晃着。路两旁的灌木上还挂着晨露，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像撒了把碎金子。

“你看那棵。”王一博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树上挂满了红玛瑙似的野枣，沉甸甸的，把枝头都压得低低的，有的甚至垂到了能伸手够到的地方。

肖战在篮子里激动地站了起来，爪子扒着竹篮边缘，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兴奋声。

“别急。”王一博笑着把篮子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我先摘几个给你尝尝。”他踮起脚，够到最矮的那根枝丫，指尖捏住一颗红透的枣子，轻轻一拧就摘了下来。野枣比普通的红枣小些，皮更薄，顶端还带着点小小的尖儿，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他用衣角擦了擦枣子上的灰尘，然后递到竹篮边。肖战立刻凑过去，张嘴就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脆响，清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点微酸，却比任何蜜饯都要爽口。果肉细腻，核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肖战眼睛一亮，三下五除二就把一颗枣啃完了，又抬头眼巴巴地看着王一博，尾巴摇得更欢了。

“小馋猫。”王一博被他逗笑，又摘了几颗递过去，自己也拿起一颗咬了一口，眯起眼睛享受这天然的甜味，“确实甜，比镇上买的好吃。”

他一边摘枣一边往竹篮里放，红玛瑙似的果子很快就堆了小半篮。肖战在篮子里蜷着，时不时叼起一颗枣啃，偶尔抬头看看王一博——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阳光照在他手臂的汗毛上，泛着金色的光。风吹过的时候，他额前的碎发会被吹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神专注又温柔，像是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肖战忽然觉得，这比舞台上那个被无数镜头对准的王一博，要好看得多。

“小心！”王一博忽然低喝一声，伸手就把竹篮往旁边一捞。

肖战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猛地一晃，紧接着就听到“嗖”的一声，一道灰褐色的影子从眼前窜了过去——是只野兔，大概是被他们摘枣的动静惊到了，慌不择路地从树后跑了出来，差点撞到竹篮。

“吓着了？”王一博把竹篮抱进怀里，手指轻轻拍着肖战的背安抚，“没事了，就是只兔子，不伤人。”

肖战确实被吓了一跳，心脏“怦怦”直跳，此刻缩在王一博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才慢慢定下心来。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后山的树越来越密，光线也暗了些，远处隐约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往回走吧？”王一博像是看穿了他的不安，“再摘几个就够了，太多了也吃不完。”

肖战点点头，把脑袋埋进软布垫里。

往回走的路上，王一博的脚步更慢了。他时不时低头看看怀里的竹篮，确认肖战没再受惊吓，嘴角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走到半山腰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坐会儿再走？”

石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王一博把竹篮放在上面，自己则挨着石头坐下，伸了个懒腰。肖战从篮子里跳出来，在他身边蹭来蹭去，把沾了枣汁的爪子往他裤腿上抹——反正他的裤子是灰色的，看不出来。

“调皮。”王一博抓住他的后颈把他提起来，却没真生气，反而把他放在自己腿上，“你说，要是一直能这样，是不是挺好的？”

肖战抬头看他，不明白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用赶行程，不用背台词，不用对着镜头笑。”王一博望着远处的炊烟，眼神有些放空，“就守着个小院，种点青菜，养只猫……”他低头捏了捏肖战的耳朵，语气里带着点向往，“等枣熟了就来摘枣，等柿子红了就去打柿子，多好。”

肖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昨晚的梦，梦里王一博递给他枣子的指尖，也是这样烫。他忍不住用脑袋蹭了蹭王一博的手心，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是啊，这样挺好的。

王一博像是被他的反应取悦了，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腿传到肖战身上，暖洋洋的。他拿起一颗没吃完的枣子，自己咬了一半，然后把剩下的一半递到肖战嘴边：“给你。”

肖战凑过去，和他分享了这半颗枣。甜丝丝的汁水混着彼此的气息，在舌尖弥漫开来，比刚才单独吃的时候，似乎更甜了些。

下山的时候，竹篮已经装满了野枣，红得晃眼。王一博把篮子挂在手腕上，另一只手抱着肖战，走得稳稳当当。阳光穿过树叶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肖战趴在他怀里，看着地上两人一猫的影子紧紧挨在一起，忽然觉得，好像这样走一辈子，也不错。

快到院门口时，远远就看见王婶在篱笆边挥手：“回来啦？快看看谁来了！”

王一博抬头望去，脚步顿了顿。肖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篱笆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提着个公文包，正是王一博的经纪人李哥；另一个穿着摄像服，肩上还扛着摄像机。

肖战的心猛地一沉，刚才在后山积攒的暖意，瞬间凉了大半。

王一博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抱着肖战的手臂紧了紧。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又看了看门口的人，眼神里的温柔被一层疏离取代，像是瞬间披上了坚硬的铠甲。

“李哥，你们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李哥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容，指了指身后的摄像机：“这不是看你休假快结束了嘛，节目组那边催得紧，想拍点你‘乡村生活’的素材，加点进下期的综艺里，粉丝们都等着看呢。”他的目光落在王一博怀里的猫身上，眼睛一亮，“哟，这猫挺可爱啊，哪来的？”

肖战下意识地往王一博怀里缩了缩，尾巴紧紧夹在腿间。他忽然很怕，怕他们把他带走，怕这几天的安稳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王一博的手轻轻按在他背上，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承诺。他抬眼看向李哥，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素材可以拍，但别拍它。”

李哥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哈哈：“行，听你的。那咱先进去？王婶都跟我说了，你在后山摘了枣，正好拍点你洗枣、煮枣的镜头，多生活化啊。”

王一博没说话，抱着肖战转身走进院子，脚步比上山时沉了许多。肖战趴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加快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后山的枣香还萦绕在鼻尖，可掌心的温度，却好像在一点点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