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书房雅致清幽,四壁皆是及顶的书架,满满当当地陈列着各类典籍,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墨香与纸张的陈旧气息。
林正德识趣地并未跟来,只留下两个年轻人在这一方天地中对峙。下人奉上茶后,便悄然退下,掩上了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间的一切声响。
棋盘早已备好,是上好的和田玉棋盘,黑白两色的云子在玛瑙棋罐中发出温润的光泽。
周钰随意地在主位坐下,袍袖一拂,示意林绥坐到对面。他的姿态闲适,仿佛这里不是丞相府,而是他自己的东宫。
“林公子,请。”周钰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黑子,却没有立刻落下,只是在指间摩挲着,目光则一瞬不瞬地看着林绥落座。
林绥在他灼灼的目光下,从容地坐到对面,神色依旧平静。
他并未去看周钰,而是将视线落在棋盘之上,那纵横交错的十九道线,仿佛一个即将展开的战场。
他伸出手,从白棋罐中取出一子,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殿下是客,殿下先行。”他的声音清淡,如同他此刻的气质,不染尘埃。
周钰低笑一声,终于将手中的黑子落下,棋子与棋盘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那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落子的位置,是天元。这是棋局中最中心,也是最霸道的位置,意图掌控全局的野心昭然若揭。
他抬起眼,看着林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棋盘的倒影,也映着对面那人清隽的面容。
棋局已开,狩猎也正式开始。每一步棋,都是一次试探,每一次落子,都带着狠厉。
面对周钰霸道的第一手“天元”,林绥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棋盘,仿佛那颗落在正中央的黑子并未掀起任何波澜。他的手指在白棋罐的边缘轻轻划过,指尖冰凉。
片刻之后,他拈起一枚白子,不假思索地落在了棋盘的角落小目。
这一手棋,稳健而务实,与周钰的天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黑子意图掌控中央,白子则先取实地。这不仅仅是棋风的差异,更是两人性格的写照。
一个张扬霸道,势在必得,一个内敛沉静,步步为营。
棋盘之上,无声的交锋已然展开。
“林公子的棋风,倒是和你的性子很像。”周钰低笑着开口,打破了沉默。他再次落下一子,棋子依旧靠近中央,扩张着自己的势力范围。
“稳妥,谨慎,不给对手留一丝可乘之机。”
他说着,目光却从棋盘上抬起,直直地望向林绥的眼睛。
那眼神深邃,带着探究的意味,仿佛要透过这盘棋,看穿对面之人的内心。
林绥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回应:“棋局如人生,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落下自己的棋子,白子悄无声息地侵入黑子的阵地,看似温和,实则暗藏杀机。
“殿下的棋路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只是,根基未稳,恐有被断之虞。”
这句语带双关的话让周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林绥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并且用同样的方式回敬了过来。
他伸出手,没有去拿棋子,反而是将手伸过棋盘,指尖轻轻点在了林绥刚刚落下的那枚白子旁边。
他的动作缓慢,指腹擦过冰凉的玉石棋盘,最终停留在距离林绥手背不足一寸的地方。
那是一个极具侵略性和暗示性的动作。他不是在下棋,他是在圈定自己的领地。而林绥,就是他势在必得的那块疆土。
林绥的手指微微一颤,周钰指尖的温度仿佛透过冰凉的棋盘传递了过来,带着一丝灼人的热意。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指腹就停在自己手背的边缘,那是一种无声的威胁,也是一种赤裸的挑逗。
他缓缓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对上周钰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眸中第一次染上了些许冷意。
他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也没有因为对方的逼近而后退。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任由那根充满压迫感的手指停留在自己的领域之内。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连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都显得格外遥远。
“殿下,”林绥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冷了几分,像初冬结的薄冰。
“您的棋,落错地方了。”周钰闻言,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发出愉悦的震动。
他喜欢林绥这副带着薄怒却又极力隐忍的模样,像一只被触怒了的猫,竖起了全身的毛,却依旧优雅矜持。
“哦?”周钰的指尖缓缓向前移动,最终,他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覆盖在了林绥的手背上。
那温热的触感让林绥的手背瞬间绷紧
“孤倒觉得,落得刚刚好。”
肌肤相触的瞬间,林绥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他站起身,后退了两步,与周钰和那张棋盘都拉开了距离。
他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袖,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他胸口微微起伏,那张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一抹薄红从耳根迅速蔓延开来,为他清冷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动人的颜色。
“殿下若无心下棋,那这盘棋,便到此为止吧。”林绥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他不再自称臣,也省去了敬称。
“丞相府地方狭小,怕是容不下殿下这尊大佛。请回吧。”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对当朝太子下逐客令。
而这驱逐,非但没有惹怒周钰,反而让他眼中的占有欲燃烧得更加炽烈。
面对林绥毫不掩饰的怒意和逐客令,周钰不仅没有动怒,反而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
那笑声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带着几分玩味,几分纵容,让林绥紧绷的脊背更加僵硬。
周钰站起身,却没有走向门口,而是绕过棋盘,一步步逼近因后退而几乎靠在书架上的林绥。
他比林绥要高出半个头,走近时,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林绥完全笼罩其中。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侵占了林绥周围所有的空气。
“林公子何必动怒?”周钰在他面前站定,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磁性的沙哑,像是恋人间的低语。
“孤并非有意冒犯。”
他说着“并非有意”,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满是得逞的笑意,丝毫看不出半点歉疚。他抬起手,似乎想再次触碰林绥,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用指尖轻轻拂过身旁书架上一本古籍的封面,动作暧昧而流连。
“只是方才看到林公子的手,一时失神罢了。”他凝视着林绥的眼睛,那目光灼热得仿佛要将人融化。
“孤从未见过,一双手能生得那样好看,比这上好的和田玉,还要温润几分。”
这番话,比直接的触碰更加露骨,更加轻佻。他将自己的欲望包裹在赞美的糖衣之下,一句“不是故意”,不过是让这场狩猎游戏显得更加有趣的托词。
林绥被他困在书架与他高大的身躯之间,避无可避。
那抹薄红从耳根蔓延至脸颊,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紧抿着唇,琥珀色的眸子里燃着一簇压抑的火焰,却又因为君臣之别,无法做出更激烈的反抗。
他只能将头偏向一边,避开那道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目光,下颌线绷成一道倔强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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