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走得干脆利落。

他只带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几箱衣物、一些私人物品和那幅未完成的星空拼图。至于那个昂贵的摩托车模型，他连看都没再多看一眼。

他搬回了自己婚前买下的一间小公寓。公寓不大，但充满了他的气息，是他真正的避风港。

当晚，他关掉手机，拔掉座机线头，将自己彻底与外界隔绝。他需要时间舔舐伤口，需要空间来整理破碎的自己。

而另一边，那栋奢华的别墅，在肖战离开后，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人气，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旷和死寂。

王一博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黑暗中，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零星灯火，勾勒出他僵硬的轮廓。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肖战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若有若无，却像蛛网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心烦意乱。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那份被肖战留下的协议，旁边是那个前轮扭曲的摩托车模型。

“我累了。”

“这场戏，我演不下去了。”

“扮演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影子。”

“留在这里，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肖战平静却决绝的话语，像复读机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口那股莫名的、冰冷的空落感。

后悔？

他凭什么后悔？

是他提出了协议，是他提供了资金拯救了肖氏，是他给了肖战顶流明星都无法企及的资源和庇护所！肖战有什么资格说后悔？就因为一个破模型？就因为几句气话？

王一博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感觉胸口堵得厉害。他试图用愤怒来掩盖那种失控的感觉，但效果甚微。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西侧那个紧闭的房门。以前，那里总会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线，或是传来细微的翻书声。而现在，那里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和死寂。

他想起肖战刚搬进来时，小心翼翼带着疏离的样子；想起他在发布会上，面对镜头时完美无瑕的笑容；想起他深夜在厨房喝水时，被自己吓到的惊慌模样；想起他坐在窗边看剧本时，被夕阳镀上一层柔光的侧脸；还有……那个雨夜，他在车上靠着自己肩膀时，传来的温热触感……

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清晰得让他心惊。

他一直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他花钱买来一个“伴侣”，一个可以用来缅怀林辰、稳定形象的替代品。他享受着肖战与林辰相似的眉眼带来的慰藉，也冷静地规划着这段关系的利用价值和最终结局。

他从未想过，这个“替代品”会有自己的思想，会感到“累”，会如此决绝地想要离开。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当肖战真的转身离开时，他感受到的不是解脱，不是计划被打乱的恼怒，而是一种……仿佛有什么重要东西被硬生生从生命里剥离的空洞感。

这种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愤怒。

他又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入胃中，却点燃了更深的烦躁。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想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想用冰冷的语气质问肖战到底想怎么样，想用违约金威胁他立刻回来。

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肖战那双平静得近乎死寂的眼睛，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以往的挣扎、迷恋、甚至愤怒，只有一片荒芜。

王一博猛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屏幕撞击柔软的皮质，发出沉闷的一声。

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一个不识好歹的替身心烦意乱？真是可笑！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酒柜，想再倒一杯酒。经过中岛台时，他的脚步顿住了。

台面上，放着一个白色的陶瓷马克杯，是肖战平时喝水常用的那个。杯壁上，还印着一个浅浅的唇印。

鬼使神差地，王一博伸出手，拿起了那个杯子。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他仿佛能看到，肖战站在这里，微微仰头喝水的样子，喉结轻轻滚动……

“砰！”

一声脆响！

杯子从他手中滑落，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开来，像极了某种东西彻底破碎的声音。

王一博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胸口剧烈起伏。黑暗中，他的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的茫然和……一丝恐慌。

别墅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满地冰冷的碎片。

这一夜，对两个人来说，都格外漫长。

肖战在自己的小公寓里，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

而王一博，则在空荡得令人窒息的别墅里，喝得酩酊大醉，却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有些东西，好像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