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空气凝滞，余烬在石壁缝隙间明明灭灭，映着沈惊寒泛红的耳根。他刻意避开柳槐序的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地面，试图掩饰那份突如其来的局促。柳槐序正用一块细布擦拭佩剑，可他的动作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蜷缩在角落的少年。

“叮——”

毫无预兆的机械音突兀地炸响在脑海，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系统任务发布：将目标人物沈惊寒带回青云宗。时限：三日。奖励：未知。失败惩罚：未知。】

柳槐序浑身一震，握着剑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霍然抬头，错愕的目光直直射向沈惊寒，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浑身是刺的少年——系统？任务？这荒诞的字眼让他瞬间懵了，喉咙发紧，竟不知如何开口。

沈惊寒立刻捕捉到他的异常，警惕地抬起头，眉峰骤然蹙起：“你看我做什么？”声音里带着尚未散尽的戾气，像只炸毛的猫。

柳槐序张了张嘴，又闭上，反复几次，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沈惊寒，我……我得带你回趟宗门。”

“哈！”沈惊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胸口的伤口被剧烈动作牵扯，“嘶”地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但他倔强地挺直脊背，死死盯着柳槐序，“你们青云宗是收破烂的吗？什么阿猫阿狗都要？”

“不是你想的那样！”柳槐序急忙上前一步，想解释，却被沈惊寒警惕地后退避开。他只能停下脚步，急切地补充，“是……是有特殊原因，我必须带你回去。”

“特殊原因？”沈惊寒冷笑一声，胸口剧烈起伏，伤口的疼痛和积压的怒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不就是想利用我吗？柳槐序，收起你那套假惺惺！救我，就是为了把我当货物一样带回去，对吧？”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分不清是疼的还是气的。刚才在柳槐序守着他时，那份短暂的、几乎要动摇的防备，此刻尽数化为尖锐的屈辱和愤怒——原来，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和那些觊觎他身上秘密的人，没什么两样！

柳槐序看着他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以及那怒火深处一闪而过的失望，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沉甸甸的。他知道沈惊寒的防备心有多重，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无异于在他刚结痂的伤口上又划了一刀。

“你冷静点，我没打算利用你。”柳槐序放柔了声音，试图安抚，“只是这个任务……我不能失败。”

“任务？”沈惊寒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眼神陡然变得更加锐利，像鹰隼锁定猎物，“谁给你的任务？”

柳槐序语塞。总不能说“是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系统”吧？这话出口，只会被当成走火入魔的疯子。

“你别管这个。”他只能含糊其辞，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总之，三日之内，我必须带你回青云宗。”

“凭什么？”沈惊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绝望的反抗，“我沈惊寒就算死，也不会任由你们摆布！你们那破宗门，我死也不去！”

说完，他扶着冰冷的石壁，踉跄着就往洞口走。每一步都走得又急又重，胸口的血渍渗出绷带，在浅色的衣料上晕开。

“沈惊寒！”柳槐序急忙追上去，伸手想扶他，却被他狠狠甩开，力道大得让柳槐序都踉跄了一下。

“别碰我！”沈惊寒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浓浓的厌恶，“柳槐序，我真是看错你了。你那点虚伪的好心，我受不起！”

柳槐序僵在原地，看着少年倔强而踉跄的背影消失在洞口的微光里，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带着血痕的脚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仿佛还残留着刚才触到少年微凉皮肤时的触感，以及那份突如其来的、让他心慌的悸动。

系统的任务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而沈惊寒的恨意，则像一把冰锥，刺破了他所有的从容。强行带回去？他做不到。可任务失败的惩罚……未知，往往更令人恐惧。

柳槐序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少年身上清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他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结束。他和沈惊寒之间的纠缠，这才只是一个开始。他必须想办法，在三日之内，让沈惊寒心甘情愿地跟他走——或者，找到另一条路。

洞口的微光被乌云暂时遮蔽，洞内瞬间暗了几分。柳槐序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佩剑“听雪”的剑柄，冰凉的触感稍稍平复了他纷乱的心绪。沈惊寒决绝的背影和那句“我真是看错你了”反复在脑海中回荡，像针一样扎得他生疼。

“系统……”他在心里尝试着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那冰冷的任务提示，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箍住了他。三日时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凭沈惊寒刚才那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别说三日，就算给他三个月，恐怕也难让他松口。

柳槐序缓缓走到洞口，望着外面被风吹得摇曳不定的树林，眉头紧锁。

刚才自己那句“我必须带你回去”，无疑是将他推向了对立面。柳槐序懊恼地闭了闭眼，他本该更有耐心，更讲究策略，可系统的突然出现和那未知的惩罚，让他乱了方寸。

他想起沈惊寒胸口渗出的血迹，想起他强忍着疼痛也要挺直脊背的倔强，心头又是一软。不管这任务背后隐藏着什么，他都不能让沈惊寒出事。

“或许……可以从长计议。”柳槐序喃喃自语。沈惊寒伤势未愈，独自一人在这荒山野岭行走，太过危险。他可以悄悄跟上去，暗中保护，同时寻找机会，试着化解沈惊寒的敌意，再慢慢劝说。

打定主意，柳槐序不再犹豫，提剑快步走出山洞，朝着沈惊寒离开的方向追去。林间的风带着寒意，吹起他的衣袂，也吹乱了他的心。他不知道前路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系统，会将他们的命运带向何方。

他只知道，从系统发布任务的那一刻起，他和沈惊寒的人生轨迹，已经不可避免地交织在了一起。而他，必须在这场未知的博弈中，找到一条既能完成任务，又能守护住那少年真心的路。

远处，沈惊寒扶着一棵古树，剧烈地喘息着。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可一想到柳槐序那张虚伪的脸，他就咬着牙，不肯停下脚步。

“柳槐序……”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恨意，却又夹杂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失望。他真的以为，柳槐序会和那些人不一样。

就在他几乎要支撑不住，即将摔倒在地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带着浓浓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