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李莲花与方多病赶到妖族聚居地时，整个村落已陷入火海。哭喊声、尖叫声混成一片，几个黑影在火光中穿梭，所到之处鲜血飞溅。

"是妖猎！"方多病脸色煞白，身体却已经冲了出去，"救人！"

李莲花一把没拉住，暗骂一声，只得跟上。他指尖掐诀，一道青光无声无息地笼罩全身，改变了容貌特征——绝不能让人认出他是李相夷。

冲进村子的瞬间，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受伤的妖族，有老人，也有孩童。三个身着黑衣的妖猎手持特制武器，正将一群妖族逼入角落。

"住手！"方多病怒喝一声，双手结印，数道白光如箭矢般射向妖猎。

妖猎们轻松闪避，为首者冷笑："又来个送死的兔子。"

方多病气得耳朵直抖："你说什么呢，你才是兔子！你全家都是——"话未说完，妖猎突然掷出一张金网，网上布满倒钩，在火光中泛着寒光。

"锁妖网！方多病快躲开！"李莲花厉声警告，却见方多病愣在原地，似乎被网上符文震慑住，一动不动。

千钧一发之际，李莲花顾不得隐藏实力，袖袍一挥，一道冰墙拔地而起，硬生生挡住金网。冰墙上符文流转，竟将金网反弹回去。

妖猎大惊："你竟然不是普通妖族！你是．．"

李莲花用手掐出冰锥，赶在说出他身份之前，将妖猎一击毙命。身形一闪，已至方多病身旁，拎起他的后领飞速后退："不要命了？那是专门克制妖族的法器！"

方多病惊魂未定："我、我不知道..."

"退后。"李莲花将他推到安全处，转身面对妖猎，眼中闪过一丝金光。

三个妖猎同时攻来，一人持网，一人持剑，还有一人双手结印，竟施展出天雷法术。

李莲花心中一震——这绝非普通妖猎所能掌握的法术！

他不敢怠慢，双手掐诀，周身浮现出青色鳞甲虚影。雷电劈在鳞甲上，溅起一串火花，却未能伤他分毫。

"李莲花小心后面！"方多病突然大喊。

李莲花头也不回，反手一指，一道冰棱从地面突起，精准刺穿偷袭者的脚掌。妖猎惨叫倒地，另外两人见状，竟同时掏出一张血色符箓。

"血煞符？"李莲花瞳孔骤缩，"你们从哪得来的？"

妖猎不答，狞笑着点燃符箓。刹那间，血雾弥漫，雾中伸出无数鬼手，朝李莲花抓来。

"不要！李莲花！"方多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哭腔。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前结印，口中轻叱："破！"

一道龙形虚影从他背后升起，龙口大张，喷出青色火焰。血雾遇火即燃，转瞬化为乌有。妖猎们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别想跑！"方多病不知何时绕到了他们退路上，手中握着一把银针，"尝尝这个！"

银针如雨射出，虽未造成实质伤害，却成功阻滞了妖猎的脚步。李莲花趁机追上，三下五除二将三人打晕。

火势渐弱，幸存的妖族开始救助伤者。方多病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脸上沾满烟灰："李神医，你没事吧？"

李莲花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刚才喊我什么？"

"李...莲花？"方多病一愣，耳朵不安地抖动，尾巴一晃一晃的，"那啥，我一时着急..."

李莲花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帮忙救人。"

两人忙碌到天光微亮。李莲花用医术救治重伤者，方多病则协助安置无家可归的妖族。直到最后一位伤者脱离危险，他们才得以喘息。

回莲花楼的路上，方多病一反常态地沉默。直到楼前，他突然开口："你不是普通的蛇妖，你究竟是谁，李莲花？"

李莲花脚步不停："何以见得？"

"蛇妖不可能操控龙炎，也不会天界法术。"方多病紧盯着他的背影，"你到底是谁？"

李莲花转身，看到方多病眼中的警惕与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他叹了口气："你又是什么人？一个世家公子不可能认识锁妖网和血煞符。"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方多病先败下阵来，肩膀垮了下去："好吧...我确实不是什么方家公子。"

他走到院中石凳坐下，尾巴无精打采地垂着："我是月影谷的兔妖，族中姐妹接连失踪，我偷偷跑出来调查。锁妖网和血煞符...是从古籍上看来的。"

李莲花在他对面坐下，递过一杯茶："为何撒谎？"

"怕你不肯帮忙啊。"方多病捧着茶杯，热气氤氲中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你这样厉害的大妖，若知道麻烦上门，肯定第一时间把我赶走，到时候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救出我的族人？＂方多病垂了垂耳朵。

李莲花不置可否："那些妖猎的确不简单。他们用的法术和符箓都来自天界。"

"天界？"方多病瞪大眼睛，"你是说...天庭在捕杀妖族？"

"不确定。"李莲花谨慎地说，"可能是天界有人私自行动。"

方多病突然抓住他的手："李莲花，帮帮我！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查出真相！"

李莲花下意识要抽回手，却感受到方多病指尖的颤抖。这小兔妖看似莽撞，实则背负着全族安危。他想起三百年前的自己，也曾这样孤身一人对抗不公。

"先养伤。"他最终说道，指了指方多病手臂上不知何时留下的伤口。

方多病这才注意到自己受伤了，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哎哟！什么时候划的？"

李莲花摇头，取来药箱为他清理伤口。方多病疼得直抽气，耳朵抖个不停，却强忍着不叫出声。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他脸上，映得那些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李莲花动作不自觉地放轻："疼就说。"

"不疼！"方多病嘴硬，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李莲花忽然觉得好笑，这小兔妖逞强的样子竟有几分可爱。他故意在伤口上轻轻按了一下。

"嗷！"方多病惨叫，眼底泛起泪光，"李莲花！你干什么！"

"让你长记性。"李莲花淡淡道，却背过身笑了笑，"下次见到锁妖网，第一时间跑。"

方多病撇嘴："我才不跑呢，我还要救我族人！"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李莲花摇了摇头。

"我...我可以学！"方多病不服气地挺起胸膛，"你教我！"

李莲花挑眉："我为何要教？"

"因为..."方多病眼珠转了转，"因为我可以帮你打理药园！还可以做饭！虽然上次失败了，但我很聪明的，一学就会！"

李莲花收拾药箱，不置可否："先把伤养好。"

当晚，李莲花在丹房研究从妖猎身上搜出的符箓残片。

这些符箓确实来自天界，但手法诡异，像是被某种邪术污染过。更奇怪的是，符箓边缘都印有一个小小的凤凰纹章。

＂ 凤族参与其中？不可能。凤族虽高傲，但向来恪守天规。除非... ＂

门外传来脚步声，李莲花迅速收起符箓。

方多病探头进来："李莲花，我煮了粥，你要不要..."

话未说完，他突然盯着李莲花身后的药柜："那是血灵草？"

李莲花回头，看到方多病指着的正是他刚从妖猎身上提取的毒素样本。

"你认识？"李莲花微微有些惊讶，但面露不显。

"嗯，族中长老教过。"方多病走进来，好奇地观察那些瓶瓶罐罐，"血灵草只生长在魔界边缘，妖族接触后会法力紊乱，严重者会现出原形。"

李莲花若有所思："你懂得不少。"

"我可是月影谷最聪明的兔子！"方多病得意地说，随即又垮下脸，"可惜法力低微，学再多也用不上..."

李莲花突然问："想学法术？"

方多病眼睛一亮："你愿意教我？"

"明天开始，每日寅时起床。"

"那么早！"方多病哀嚎，随即又精神起来，"不过为了变强，我拼了！"

看着他雀跃的样子，李莲花嘴角微扬。这小兔妖单纯得像张白纸，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与天界那些尔虞我诈截然不同。

"李莲花，你笑起来真好看。"方多病突然说，"你应该多笑笑。"

李莲花立刻收敛笑意，手指着门外，意思很明显。

方多病吐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走了。李莲花摇头，重新研究起符箓，却没注意到一片黑色羽毛从窗口飘入，落地即燃。

次日寅时，天还未亮，李莲花准时来到院中，却发现方多病已经等在那里，正对着木桩练习。基础拳法。

"我醒得太早，就先练起来了。"方多病擦擦汗，耳朵因为兴奋而竖起，"今天学什么？"

李莲花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仿佛看到三百年前的自己——也是这般单纯，以为凭借一腔热血就能改变一切。

"先测你的灵根属性。"他取出一块透明晶石，"握住它，心无杂念。"

方多病照做，晶石渐渐泛起白光，其中还夹杂着几缕金丝。

"光属性为主，罕见。"李莲花有些意外，"还有少许天灵根，难怪你学东西快。"

"天灵根？那是什么？"

"天界血脉才有的特质。"李莲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方多病，你祖上可有天族？"

方多病茫然摇头："没听说啊...我们月影谷兔族世代居住在那里，从没和天界有过来往。"

李莲花不再追问，开始教授基础心法。方多病学得认真，但总忍不住问东问西："这个手势为什么这样摆？"

"灵力运转能再快一点吗？"

"如果我同时用尾巴辅助会怎样？"

"安静，一直问什么问，烦不烦啊方多病！"李莲花终于忍无可忍，"修行首重心静。"

方多病委屈地闭上嘴，但没过多久又开始小声嘀咕。李莲花无奈，索性用禁言术封了他的嘴。

"唔唔唔！"方多病瞪大眼睛抗议，大眼晴一直委屈巴巴的盯着李莲花，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始流泪。

"专心。"李莲花不为所动。

晨课结束，李莲花解了法术。方多病立刻跳起来："你太霸道了！我问问题是为了更好地理解！"

"聒噪，无聊。"

"我这是求知欲旺盛！"

两人争执间，一只纸鹤飞入院中，落在李莲花手心。他展开一看，眉头微蹙。

"怎么了？"方多病凑过来。

"有妖族在百里外的山洞发现异常，怀疑与失踪案有关。"

"那还等什么？出发啊！"方多病转身就要去收拾行李。

李莲花拦住他："太危险。"

"有你在怕什么？"方多病理直气壮，"再说了，万一是我族人的线索呢？"

李莲花沉吟片刻："约法三章。第一，听我指挥；第二，遇险即退；第三..."

"知道啦知道啦！"方多病迫不及待地打断，"快走吧！"

半日后，两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洞口藤蔓缠绕，隐约传出诡异的气息。

"我先进去。"李莲花掐诀点亮一盏青灯。

洞内潮湿阴冷，墙壁上布满抓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曾在此痛苦挣扎。深入百米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圆形石室。

石室中央刻着复杂阵法，四周散落着锁链和血迹。方多病蹲下检查，突然惊叫："这是小七的发带！她真的来过这里！"

李莲花研究着阵法纹路，越看越心惊——这不仅是聚灵阵，还融合了炼魂术的要素，分明是要抽取妖族精魄炼制某种禁药。

"我们得尽快离开。"他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

"不行！还有线索没..."方多病话未说完，整个山洞突然震动起来。

阵法亮起血红光芒，无数黑影从地面升起，发出刺耳尖啸。李莲花一把拉过方多病："走！"

黑影如潮水般涌来，李莲花单手结印，一手搂住方多病，手指仿佛嵌进衣服里，一道青光屏障护住两人。黑影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声响。

"这是什么？"方多病声音发抖，耳朵也不停抖动。

"怨灵。"李莲花脸色凝重，"被强行抽离肉体的妖族魂魄。"

方多病脸色煞白："那...那我的族人..."

"先出去再说！"

两人且战且退，眼看就要到洞口，一道黑影突然突破屏障，直取方多病心口。李莲花来不及施法，直接用手臂格挡，黑影如利刃般划过，顿时鲜血淋漓。

"李莲花！"方多病惊叫。

"我没事。"李莲花咬牙，另一只手甩出数张符箓，将洞口炸开。阳光照入，黑影尖叫着退散。

逃出山洞，两人气喘吁吁。李莲花手臂上的伤口泛着黑气，显然已被怨气侵蚀。

"让我看看！"方多病急切地撕开他的袖子，倒吸一口冷气。伤口周围已经发黑，诡异纹路正向四周蔓延。

"怨气入体，需要净灵草。"李莲花声音有些虚弱，"附近应该..."

"我知道哪有！"方多病打断他，"来时路过一片湿地，那里肯定有！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不等李莲花反对，他已经化为原形——一只雪白的垂耳兔，飞快地窜入林中。

李莲花想追，却因怨气侵蚀而头晕目眩。他靠坐在树下，运转灵力抵抗怨气。心中却对方多病独自离去感到不安——这小兔妖莽撞冲动，可别又惹出什么祸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草丛沙沙作响，方多病变回人形，手里攥着几株银白色小草，脸上身上满是擦伤。

"找到了！"他气喘吁吁地跪在李莲花身旁，二话不说将草药嚼碎敷在伤口上，"族中长老教过，净灵草要这样用才有效。"

草药接触伤口的瞬间，黑气如活物般扭动起来，李莲花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忍一忍。"方多病轻声安慰，手却抖得厉害，"马上就好..."

黑气渐渐消散，伤口恢复常态。方多病长舒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满身是伤，疼得龇牙咧嘴。

"笨蛋。"李莲花轻斥，却伸手为他清理伤口，"净灵草生长在沼泽中央，你不要命了？"

"你不是说我很弱吗？"方多病嘿嘿一笑，红红的眼睛却泛起眼光"证明给你看，我也有用处的！"

李莲花看着他脏兮兮的笑脸，心中某处微微触动。他别过脸："下次别这么鲁莽。"

"还有下次？"方多病眼睛一亮，"那就是说你同意我继续跟着你了？"

李莲花不答，起身整理衣衫："回莲花楼。"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而行。方多病喋喋不休地讲着月影谷的趣事，李莲花虽不搭话，却也没让他闭嘴。走到一处高地时，方多病突然停下，指着远处："看！"

落日余晖中，一座楼阁静静矗立在湖心岛上，四周莲花盛开，宛如仙境。

"莲花楼可．．"方多病惊叹，"真美..."

李莲花看着自己的居所，第一次觉得，或许有个人作伴也不错。

"李莲花，"方多病突然认真地说，"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彼此彼此。"李莲花淡淡道。

方多病笑了，夕阳给他的绒毛镀上一层金边，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那我们算朋友了吧？"

朋友？李莲花怔了怔。三百年来，他独居莲花楼，早已忘了这个词的含义。

"随你怎么想。"他最终说道，却不知为何，嘴角微微上扬。

＂反正我已经认定你了。＂

李莲花：冷脸训话。方多病：兔耳自动屏蔽术（听不见，听不见）

＂血火夜相逢，龙炎护兔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