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来探班《探索新境》的那天，王一博并不知道。

他的行程掩护还是做得很好，但理由简单得多：他最近刚好有几天空档，心里惦记着，就来了。他知道王一博最后这几天压力最大，胜负心顶到喉咙口，又什么都憋着不说。

他带的东西也简单：几包王一博吃惯了的家乡口味肉脯（怕剧组伙食太西化他吃不好），一个便携式筋膜枪（知道他旧伤容易复发），还有自己用的那款助眠喷雾（王一博闻过说喜欢这个味道）。没有低温医药箱，没有数据分析，就是一个普通人去看望另一个普通人时会带的、贴己又实在的东西。

他徒步走进营地时，剧组正在拍摄一个远景。他一眼就看到了岩壁上的那个小点，心跟着就悬了一下，但脸上没露出来。金国威导演迎过来，两人简单握了握手。

“没告诉他吧？”肖战问，眼睛还看着岩壁的方向。

“没，按你说的。”金国威笑了笑，“不过你来了，他状态可能会更稳一点。”

“我尽量不打扰你们。”肖战说，声音很温和，但目光一直没离开那个移动的小点。

中午休息，王一博从保护绳上下来，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低头解着安全带，浑身散发着一种近乎暴躁的专注。他一抬眼，看见肖战正蹲在不远处，帮场务整理一堆散乱的动力绳，动作居然还挺熟练。

王一博整个人愣在那里，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到沙地上。他眨了眨眼，好像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累出了幻觉。然后，他脸上那层紧绷的、生人勿近的硬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一道缝。他没有笑，但眼神里的惊讶和瞬间涌上来的、被压下去的委屈和依赖，混在一起，亮得惊人。

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过去，走到肖战面前，然后……伸出手，用脏兮兮的、还沾着镁粉的手，把肖战手里那截绳头扯了过来，自己低头默不作声地开始卷。动作有点粗鲁，像是在发脾气，又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真的。

肖战也没说话，由着他扯过去，自己站起身，去旁边拿了瓶水，拧开，递到他手边。

王一博接过去，仰头灌了大半瓶，水流过嘴角和喉结。喝完了，他把瓶子往肖战手里一塞，低声飞快地说了句：“你怎么来了？”语气硬邦邦的，但耳朵尖有点红。

“路过。”肖战面不改色，接过空瓶子，又递过去一张湿纸巾，“擦擦，脸上都是粉。”

这对话平淡得诡异，但旁边几个工作人员都莫名觉得，刚才还像根绷到极限的弓弦似的王一博，好像忽然间就……**松懈**了。不是泄气，是那种知道最信任的人就在身后，终于可以短暂地把全身重量往后靠一靠的松懈。

下午，王一博再次尝试那个让他栽过跟头的难点。失败，冲坠，挂在绳上晃荡。

所有人心都揪紧了。肖战站在监视器后面，双手插在兜里，站得笔直。他没看那些冰冷的数据屏幕，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王一博那张在高空有些模糊的脸上。他看到王一博紧闭着眼，眉头拧成疙瘩，胸口剧烈起伏。那不是数据分析，那是**心疼**。他插在兜里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然后，他看到王一博睁开了眼，没有看下方，没有看岩壁，而是……转动视线，似乎在寻找什么。那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准确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隔着一百多米，隔着喧嚣的风和设备噪音。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

王一博的眼神里有未散的惊悸，有挫败，有不服，还有一丝……近乎孩子气的“你看，我又没搞定”的懊恼。

肖战迎着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没有鼓励的手势，没有喊话，就只是一个平静的、带着无比确定意味的点头。那眼神在说：“看见了。没事。继续。”

王一博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猛地转回头，重新面向岩壁。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长，仿佛把肖战目光里传递过来的那份稳定，也一起吸进了肺里，化成了力量。

他再次尝试，成功了。

那一刻，肖战紧攥的拳头，才在口袋里，缓缓地、颤抖地松开了。掌心里是几个月牙形的血痕。他不是分析出了成功率，他只是陪着他，把那股劲儿顶过去了。

晚上，王一博累得手指都在发抖，话都不想说。肖战没去打扰他复盘，只是在他回到自己帐篷后，拿着那包肉脯和筋膜枪走了过去。

帐篷里，王一博正对着昏黄的营地灯，龇牙咧嘴地给自己僵硬的肩膀贴肌效贴，贴得歪歪扭扭。

肖战在门口咳了一声，才掀帘子进去。他什么也没问，把肉脯放在一边，拿过王一博手里的贴布，说了句：“转过去，我来。”

王一博乖乖转身，背对着他。

肖战的手温热干燥，力道不轻不重，精准地找到最僵硬的肌肉位置，把贴布抚平。他的动作很熟练，像是在家做过无数次。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王一博闷闷地问，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看多了，就会了。”肖战答得轻描淡写。他没说，是因为每次你受伤，我都忍不住去查资料，问医生，看视频，慢慢就记住了哪块肌肉该怎么处理。

贴好了，肖战又拿起筋膜枪，调到最轻柔的档位，帮他放松小腿后侧紧绷到极致的腓肠肌。嗡嗡的震动声里，王一博渐渐放松下来，头一点一点，几乎要睡着。

“今天……最后那个点，”王一博忽然含糊地开口，像梦呓，“我差点又掉了。”

“嗯，看到了。”肖战的声音很低，“但你抓住了。”

“你怎么来了？”王一博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软了很多，带着浓浓的困意。

“说了，路过。”肖战关掉筋膜枪，帐篷里瞬间安静下来。他拿起那包肉脯，撕开，递了一块到王一博嘴边。“尝尝，是不是以前那个味。”

王一博就着他的手叼走肉脯，慢慢嚼着，没再追问。有些事，不用问，也不用答。

他咽下肉脯，很自然地把额头抵在肖战肩膀上，嘟囔了一句：“累死了。”

肖战没动，任由他靠着，只是抬手，很轻地，揉了一下他汗湿的、毛茸茸的后脑勺。

“睡吧。”他说，“明天还得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