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以前的季时珹,一直生活得很幸福。直到有一天他玩得满身汗抱着足球兴高采烈地回家,却发现家里一片láng藉。父亲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母亲拖着行李箱,红着眼眶走下楼梯,看见站在门口的他,母亲愣了一下,却是没有半分留恋越过他离开了。小小的季时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下意识地丢开怀里的足球追了出去。那辆载着母亲和她的行李箱的红色出租车,就这么在他面前关上了门,他追着那汽车跑了一小段,最后摔得头破血流,母亲也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季时珹活了十五年,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就是没有和季盛川商量,就考了跟B城相距十万八千里的T城高中,他离开的时候,季盛川气急败坏地再一次砸坏了家里所有的东西,
“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láng,你走,我以后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T城是个一线南方城市,八月底的时候,天气还是炎热的。
临近晚饭时间,小区里的篮球场上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个不知疲倦的少年还在玩着。落日的余晖洋洋洒洒地笼罩着在小半片篮球场上,错落的光影里跃过人影,远远看去,仿佛一幅色彩流动的油画,充满了盛夏的味道。
“夏嵩月,给你!”
随着一记响亮的声音,一只半旧不新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继而飞向了站在三分线外身姿清隽挺拔的少年。夏嵩月嘴角扬了扬,一双漂亮圆圆的猫儿眼弯成了一轮新月,漂亮的面容仿佛是白玉雕琢出来的,眉目透出的笑意却是充满了朝气与生机,在敌方队友的紧张焦急的目光中,他动作利落地接球举手一投,那球毫无悬念地入了篮球框。
“耶!”发小周睦阳高兴地冲过来跟他击掌,夏嵩月和他拍了两下之后,便勾着他的胳膊朝两位目瞪口呆的敌方队友笑了笑,“怎么样,服气了没有?”
“服了服了,”两位敌方队友抱拳摆摆手,无奈地笑了笑,“以后看见你夏小爷都要绕路走了。”
“别这么说,”周睦阳走过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我们夏小爷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以后可以一起约球,篮球嘛,人多才热闹不是。”
周睦阳还在跟那两个人说着什么,夏嵩月却注意到了那只半旧不新的篮球已经滚出了篮球场,他朝三人挥手示意了一下,就跟着那球跑了出去。
那篮球滚了两滚,停在了一双黑色运动鞋边上,夏嵩月正想弯下腰去捡球,一只手却先他一步将球捡了起来,那人的手指节骨分明,却遍布伤痕,白皙的手腕上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淤青,他顺着那只手往上看,蓦地对上了一双漆黑幽深得看不清情绪的眼眸。
“你的球?”那人问他,声音听起来很清冷,像是夏夜里冰凉的雨水。
他比自己还要高上小半个头,夏嵩月和他说话时要微微仰着头,“嗯。”
那人微微垂下脑袋,黑色的棒球帽檐遮去了他的眼眸,只露出了线条凌厉而白皙的下巴,夏嵩月注意到,他的嘴角也破了,他将球递回给夏嵩月之后,就拉着身后约莫半人高的行李箱迈开长腿走了。
周睦阳好不容易和那两个人说完了话,拎着矿泉水走出篮球场却看见夏嵩月抱着篮球,若有所思地望着某个方向发愣,便走过去按了按他的后脑勺,“看什么呢夏小爷?有美女吗?”
他没有夏嵩月高,按上去的力度并不大。
“没什么,”夏嵩月缓过神来,一面和他走着一面聊着,“就是碰见了个奇怪的人,黑色卫衣黑色裤子,还戴一顶黑色棒球帽。”
“这么非主流,”周睦阳眉头一挑,顺手将夏嵩月手中的篮球接了过来,好奇地问,“看见长什么模样了吗?是不是跟传说中的非主流一样,huáng头发戴着金属大耳环,还有纹身?”
夏嵩月白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你离我远一点儿,别把傻气传染给我。”
“诶你个夏嵩月,找打是不是?”
“你打得过我再说吧。”
“啊啊啊......”
和周睦阳在路上好一顿闹腾之后,夏嵩月才回到家。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小区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夏嵩月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放好钥匙的时候,夏元庆正好端着汤才厨房走了出来,看见他便喊道:“赶快过来吃饭,都要上高中了还到处野。”
“就小区篮球场,哪里算野。”夏嵩月随口辩解了两句便进了厨房洗手。
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将饭厅照得通亮,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全都是夏嵩月爱吃的,父子俩面对面坐下,夏元庆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摘下搁在一旁,然后将舀好的汤碗放到了夏嵩月跟前,
“栗子炖老母jī,你最喜欢喝的。”
夏嵩月接过了汤,用筷子翻了翻离他最近那碟煎得有些发黑的小huáng鱼,撇了撇嘴,故作叹气地道:“刘阿姨今天状态不好啊,做得菜都失水准了,可惜了可惜了。”
“瞎说什么呢,”夏元庆用筷尾不轻不重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今天这桌子菜都是你爸我做的,爱吃不吃。”
闻言,夏嵩月嘴角弯了弯,眼尾浓密漆黑的睫毛jiāo错在一起,一双漂亮圆圆的猫儿眼充满的狡黠的笑意,“哪能啊,老父亲亲自下厨,做儿子的肯定都得吃光。”
夏元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就会贫嘴。”
夏嵩月喝了两口汤,抬起头朝夏元庆问道:“怎么今个儿想起来亲自给我做饭了?公司不忙吗?”
“忙,”夏元庆给他夹了一筷子蔬菜,“但是庆祝你考上博雅一中还是要的。”
夏嵩月哑然失笑,“爸,我考上博雅不是好几个月前就知道了,这算哪门子的庆祝啊。”他爸还不如直接说是想拿儿子练厨艺,这个理由听起来还比较可靠一点。
“就会顶嘴,”夏元庆瞪了他一下,“头两个月公司忙,没来得及给你庆祝,现在补给你,你又挑三拣四的。”
“哪敢啊我,”夏嵩月捧着汤碗喝了两小口,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就是你这父爱来得太突然,我有点儿受宠若惊。”
夏元庆紧绷的面容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抬手在他柔软的发顶摸了一把,转到了正题上边来,“今天博雅的老师给我打了个电话,你比同班的同学都小上两岁,担心你学起来有压力,不过你也半大不小了,爸爸相信你做事情有自己的分寸。”
“没事啊,我中考成绩挺好的,”夏嵩月毫无压力地摇了摇头,“别担心太多,我早点儿读完书出来,就能去你公司帮你,这样你就有时间钻研你的厨艺,争取给我做一碟不那么焦的小huáng鱼了,明天还是让刘阿姨过来做饭吧,真太难吃了。”
“你这臭小子。”夏元庆不满地往他碗里夹了块牛肉,父子俩就着博雅一中的话题说了几句之后,夏元庆忽然想起了隔壁搬来新邻居的事情,“嵩嵩,今天傍晚隔壁搬来了个男孩,和睦阳年纪差不多。”
“你说张叔那间空了小半年的公寓吗?”夏嵩月咬了一口排骨,“我刚刚没看见那里亮灯,还以为没有人呢。”
张叔是夏元庆公司的财务总监,两家人做了差不多十年的邻居,半年前张叔调去了海外分公司上班,那栋独居公寓就一直空置着,虽然隔一两个月会有人来收拾一次,但是院子里还是落满了叶子,从外面看上去很是荒凉,乍一听搬来了人,夏嵩月还觉得新奇,“就一个人搬进来了吗?”
“好像是,我就模模糊糊看到了个人影,等会儿晚点跟你张叔通个电话问问。”夏元庆又说了两句,就把这个话题绕过去了,继续了刚才的话头,“睦阳也是博雅的,以后上下学也有个伴儿,还有两天就开学了,你明天去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报道那天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不用了,”夏嵩月将最后一口汤喝完,一边起身去厨房添了碗饭一边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睦阳和我一起就行,你忙你的。”
“行。”夏元庆心里对这个儿子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年纪小,但是有自己的想法,不用他过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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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