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晌午的阳光几乎要把贺峻霖晒化了,他单手举着笔记本挡住直射进来的光亮,右手握笔在算卷子上的函数题。教室的前排坐着一堆人,正围在一圈玩游戏,严浩翔被众星捧月,长长的指尖捏着手中点数最小的纸牌。
距离艺术节那天快要过去一周,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主动去提起那天的事,那两张崭新的电影票到现在还夹在贺峻霖的日记本里,不曾窥见天光。
贺峻霖低着头,眼睫却不自主的乱颤,不受控制地抬起头去寻找严浩翔的身影。他似乎是又长高了一点,肩膀就显得有些单薄,隐隐约约能透过校服看到瘦削的蝴蝶骨。
“真心话吧。”严浩翔随手将纸牌扔到书桌上,身子往后仰了仰,手指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木质桌面清脆的敲打声被周围的起哄声所掩盖,声音有点大,贺峻霖抬头一望,不小心就跟严浩翔对视。
这人也不害臊,隔着人群高声询问:“真不来玩吗?”
一瞬间,那群人的目光就钉在他身上了,贺峻霖跟被火烧了似的,连忙摆手摇摇头。
这已经是贺峻霖第二次拒绝他了。严浩翔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可怜巴巴的眼角下垂,等待着体委发难。
果不其然,体委呲着个大牙乐的没心没肺:“那翔哥说说你喜欢的人是谁。”
多么经典的问题,这个问题前两天姐姐刚问过他,于是他瘫在沙发上问姐姐:“什么才叫喜欢?”
姐姐回答说,如果你想跟那个人结婚就是喜欢。
严浩翔若有所思,抱臂淡定对着面前期待吃瓜的一群人说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不可能!”
“翔哥你是不是玩不起!”
“翔哥做人可不能这样啊!”
周遭期待着惊天大八卦的人纷纷对这个答案表示不满意,而严浩翔则是挑挑眉,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没看到热闹的体委当然不甘心,于是摩拳擦掌:“那换一个问题,翔哥你的理想型是啥样的。”
理想型么?严浩翔眯了眯眼睛,潜意识里忽然冒出一个影子:“嗯…黑色的长头发,最好到肩膀。眼睛要好看,瓜子脸,然后…爱穿裙子吧。”
体委啧啧两声,调侃道:“你这理想型挺具体啊,还说没有喜欢的人。”
不远处安静算题的贺峻霖突然笔尖一停,抿了抿唇,心脏像是攥在手掌心任意揉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就像体委说的,如果没有喜欢的人,说理想型的时候怎么可能这么具体。
意识到这件事的贺峻霖眼睫颤了颤,不安的感觉从全身的毛孔争先恐后的冒出来,炎热的夏天里他竟然打了个冷颤。
还挺没出息的。躲在角落里的贺峻霖轻笑一声,指尖却几乎要把手掌掐出血。
游戏仍在继续,转了几轮后又让严浩翔抽走了最小的牌。
严浩翔捏着手中的桃花三陷入了沉思,把纸牌丢在书桌上,眼角微微上挑:“大冒险。”
欢呼声立刻在人群中迸发,点数最大的体委兴奋 的开始乱点鸳鸯谱:“翔哥跟点数第二小的人对视十秒,谁先笑谁就输!”
原本趴在书桌上的贺峻霖也直起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一小圈儿人。
静默了几秒,长发及肩的班花带着抹笑,伸手将自己的黑桃四摆给众人看。班花笑起来右脸颊处有一处淡淡的酒窝,圆圆的眼睛又大又亮,此时盛满了羞涩。
“哦哦哦哦哦哦哦!”
“翔哥你享清福嘞!”
起哄声不绝于耳,而钢铁直男严浩翔则早已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板着一张帅脸,目光没什么温度。
班花下意识的撩了一下长发,有些紧张的捏着拳头,看着严浩翔主动坐到对面跟她对视。
一生要强的严浩翔将赢刻进了DNA,面无表情的甚至在心底偷偷计时。
而在贺峻霖的视角,他恰巧能看见班花像晚霞的脸颊,眉眼烟视媚行,对着严浩翔浅浅的绽放出右颊上的酒窝。
心脏在那一刻就骤停了,贺峻霖有些不可思议的捂住胸膛,脑内开始循环严浩翔说的理想型。
“你输了。”严浩翔挑挑眉,嘴角终于上扬了一点,下意识的去寻找贺峻霖的身影。
然后发现贺峻霖的座位空空如也。
教室的气氛压抑的他几乎喘不过气,并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贺峻霖夺门而出。
一溜烟跑到学校的一处烂尾楼,阴暗的建筑物永远照不到太阳,潮湿的环境苔藓丛生。
贺峻霖找了一处干净的角落坐下,静静的抬头却只能看到矗立在他眼前的苍白色建筑。
贺峻霖扯出一抹笑,鼻子止不住的泛酸,修长的指尖触碰到墙壁上的爬墙虎:“我早就应该放弃的,不是么。”
没人回答,沙哑的声音消散在风里,几片银杏树的落叶在地上打着转儿,衣角也不听话的掀开一角。
贺峻霖难得任性,没有去上下午的课。就陪在这座不见天日的烂尾楼身边,等待着太阳西下带走最后一点儿亮。
结果他并没有等到,夕阳落到一半儿的时候,月亮已经悄悄爬了上来。严浩翔就是在这个时候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的。
大概是太累了,身如玉树的少年扶着膝盖喘着气,薄薄的汗水透过白色衬衫,短发被风吹的有点儿乱。
严浩翔如墨的眼睛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亮了起来,没有责备他为什么下午没去上课,而是乐滋滋跑过来跟他一起坐下。
“霖霖,你怎么发现这个好地方的?以后天气热我们就来这里乘凉好不好?”严浩翔右手摆弄着墙壁上的爬墙虎,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他。
肩膀被温热的手掌揽住,暖意瞬间爬升至寒冷的身体各处,其实贺峻霖早就被冻的手脚冰凉。
贺峻霖眼睫轻颤,没说话,看着天边的火烧云也渐渐变暗。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半个小时,又好像是五分钟。贺峻霖拢了拢身上的校服外套,沙着嗓子:“回家吧。”
严浩翔偏头看他,将他从冰凉的台阶上拽起来,大概是刚刚跑过的缘故,严浩翔的身体还蒸腾着热气,仅仅挨了他一下,也足够烧热贺峻霖的耳骨。
严浩翔不由分说的带他跑起来,校服外套在风里胡乱纷飞,脚步声在鼓膜中逐渐放大,在残阳如血的日光下,贺峻霖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他被带到两个人经常去的小卖铺门口,经营这间小卖铺的是一个慈祥的奶奶,见他们两个来了就笑着给他们拿冰镇的橘子汽水。
小卖铺不远处就是小型人造湖,此时波光粼粼,秋水共长天一色。
两个人搭在栏杆上,吹着风,看眼前的小湖泊。小时候不懂事,他们就把这座湖称为大海。
贺峻霖的指尖被冰镇的玻璃水瓶染湿,橘子的清甜钻进他的鼻尖。
严浩翔跟他碰杯,玻璃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伸手去勾贺峻霖的小拇指:“霖霖,怎么不开心?”
因为你。贺峻霖抬眼看他,平日里眸中含春的桃花眼此时却酝酿着欲说还休的哀伤。
可最终胆小鬼贺峻霖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摇摇头,将目光重新放回平静的湖泊上,像是在感慨:“以后考大学,我要回成都。”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严浩翔也说道:“那我也考成都的大学。”
贺峻霖侧过脸,将手上喝了一半儿的汽水贴到严浩翔脸上,勉强着开玩笑:“干嘛跟我考一个地方?赖上我了?”
这话问的半开玩笑半认真,在等待严浩翔回答的那十秒,贺峻霖捏着玻璃瓶的手都在抖。
严浩翔思索片刻,心底隐隐约约有个念头,却没能抓住,所以只揽着贺峻霖的肩膀笑得没心没肺:“因为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呗,怎么,你不会上了大学就要抛弃最好的朋友吧。”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严浩翔心里也并不是很舒坦,他不是这样想的。
他只是想把贺峻霖留在他身边,又或者,他想留在贺峻霖的身边,无论在哪。
严浩翔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割开贺峻霖的皮肉,在剔他的骨。
好兄弟。好朋友。
贺峻霖反反复复把这两个词嚼碎了,眼眶的泪水被硬生生憋回去,胸膛起伏的厉害。
他早就应该明白的。贺峻霖没来由地想到了今天下午遇见的烂尾楼先生,烂尾楼先生不曾窥见天光,贺峻霖的喜欢也是。
于是他赶在日光下沉留下最后一缕阳光时,故作潇洒,举起手中被捧温了的橘子汽水:“好,我们就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并肩走着,明明距离很近,可没来由的,贺峻霖就是感觉他们两个离得好远好远,好像隔着一座大山,他翻山越岭后发现其实他们两个中间还隔着一条河,可贺峻霖筋疲力尽,已经没有力气再跨过那条河了。
那就算了吧。贺峻霖笑着跟严浩翔告别,迈开大步往前走。
浅虐两章就甜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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