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简隋英都是掰着手指头过的，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周末。

他特地翻出来了一套宽松休闲装，上身一件低领衬衫，领口一直开到了胸下的位置，动作稍大一点连腹肌隐约都能看到两块。衬衫下摆掖在灰黑色烟管长裤里，使他两条笔直的腿显得格外修长。

他站在镜子前照了照，然后对着桌面上整排的香水挑拣了一遍，选了款BVLGARI的经典男士淡香水，简单喷了两下，最后拿了块劳力士的绿水鬼腕表戴上，这才满意的出门。

看个病搞得跟约会似的，简隋英还特地提早了半小时出门，然而当他到医院时，发现李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摇下车窗，朝李玉招呼道：“李玉！这儿呢。”

李玉原地愣了会，眼睫上下轻轻扫动，脸色微微有些僵硬。

“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简隋英看李玉也挂了个号，忍不住问道。

“没有。”李玉看着他，“就是很久没做体检了。”

“哦。”

李玉抿了抿嘴，犹犹豫豫地问道：“你除了上班，平时都会这么穿吗？”李玉语气颇冷，脸色也不太好看，正幽怨的盯着他大开的领口，视线落在他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肉体上。

简隋英扯了扯领口，假装出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实际心里得意的要命，“啊？怎么，不好看吗？”

李玉沉默着看了他一会，转身就走开了。

好看。

但是我想你只给我一个人看。

“不好看。”

……

做完一系列检查后，听到科室里医生叫号，俩人拿着单子一前一后的都进去了。

医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个简隋英，你先来吧。”

李玉捻了捻手里的纸头，“医生，我跟他一起的，您要不连我的一起看了吧。”

医生没搭理他，一脸漠然的翻开了简隋英的检查报告，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倏地就僵住了。

听医生叹了一口气，简隋英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他紧张到手心都微微发汗，但表面还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的样子。

医生朝李玉招了招手，“把你的报告拿过来我看看。”

李玉轻轻一笑，把自己的检查报告递了过去。

医生翻看了一遍，对着两份报告啧啧出声，“我从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你们这样的。两个Alpha之间出现信息素相互依赖的情况，全世界总共都不超过十例。”

“相互依赖？”简隋英凑过去扫视那两份报告，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懂。“啥是相互依赖？”

“就是同性之间不排斥，虽没有契合度之说，但对彼此都有吸引力。”

“哦。”简隋英听到这个心里不禁有些欢喜，“那我得的这个……这个病理性……”

“病理性信息素外溢。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等级比较高的Alpha身上，你们一个是气味性信息素的Alpha，一个是压迫性信息素的Alpha。虽然你们的信息素是两种不同性质不同级别的，但在各自的领域上都算是处于制高点。具有压迫性信息素的Alpha，天生就比气味性信息素的Alpha等级高，性别更纯正。”

“得了这个病的Alpha，压迫性信息素的Alpha有自我调节的功能，所以平时可以完全掌控自身的信息素，即收放自如，不会对自己的生活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而气味性信息素的Alpha，因为对自己的信息素也异常敏感，所以一旦出现信息素外溢的情况，靠自己是根本无法控制的，普通的气味阻隔剂也无法发挥作用。只能依靠比自己等级高的Alpha，通过咬破腺体或其他更亲密的行为输送带有压迫性的信息素来压制，以此达到冷却的效果。”

简隋英脸色复杂，“就真没别的办法了吗？”

“有。”医生拿指节敲了敲李玉的检查报告，“你跟他既然能产生信息素依赖，那可以让他去抽血、提取腺体液，然后交给配药科的人配制成信息素安抚剂。这样每次发作喝一管，也能抑制信息素外溢。”

“只是Alpha的腺体可要比Omega的腺体脆弱多了，而且Alpha的腺体比较特别，腺体液也很难提取，所以用的都是比较粗的针管。那种痛苦程度，一般人很难忍受。”

“做几管应急可以，但如果频繁的提取，对身体健康肯定也是有很大的影响的。除了上面说的两种方法，没有其他的短暂治疗的手段。至于能否被彻底治愈……以目前的医疗手段，很遗憾，不能治愈。”

简隋英有些失神的看着李玉，“这他妈跟绝症没差。”

“瞎讲。”李玉脸色不太好看，他不喜欢简隋英开这种玩笑。

“对了，如果你们打算长期相伴的话，也要做好今后的生活会出现易感期紊乱的心理准备。两个Alpha长期有亲密的行为会导致易感期频繁，没有固定的周期，你们记得随身携带抑制剂和信息素安抚剂，一定要避开人群。”

“……”

医生这一轮话讲下来，李玉和简隋英基本没说两句话。

一来是根本插不进话，二来也是愣得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人听医生交代了几句，然后拿着他开的单子去找配药室。

简隋英是不想去配这个药的，他不舍得让李玉难受，可又不可能他以后每次信息素外溢的时候李玉都能在场。以防万一，这药还是得备着。

……

刚才路过的几个配药室里面，每个至少都有三个人在。然而到了他俩这儿，看来看去就只有窗口坐着的这一个人。

简隋英趴到窗口往里边照了照，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麻烦问一下，你们这谁手法最轻啊？”

窗口里坐着的年轻小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他手里的单子，笑眯眯的说：“负责Alpha腺体液和血液的提取及配制安抚剂的窗口只有这一个。来配制这种药剂的，一年都碰不到这个数。”小护士伸出了一只手，然后走到另一侧，抬起了案板示意他们进去。

“那你这工作挺不错的。”

小护士转头上下打量了简隋英一番，然后领着他们继续往里走，她语气略显阴阳：“月休8天，三班倒，每天在这坐八个小时，不能随便离岗，不能玩手机、不能吃东西、不能跟除了病患以外的任何人讲话。上个月因为隔壁窗口的同事跟我说了句话，正好被领导逮着，扣了我两百块钱。一个月实习工资才3500，转正了也就4000不到点，是挺不错的。”

“……”

“为了保证腺体液的纯度，提取时是不能打麻药的，这个知道吧？”

这小护士个子不高，步子迈的倒挺快，倒腾东西也利索，看着应该不会太折磨人。

简隋英盯着她的后背，反复打量着。

李玉察觉到后，只恨他不老实，却又无可奈何。他一个大跨步向前，不偏不倚地卡在了二人中间，挡住了简隋英的视线。

简隋英一个愣怔，随后就反应了过来，然后低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小护士从柜子里拿出来几支空管，打开医疗箱，把需要用到的医用器材全都铺在了桌面上。

李玉配合的在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撸起袖子把整条手臂暴露在她面前。

拳击手的胳膊，肌肉十分结实，护士都不禁感叹了一声。

针尖刺入皮肤，钻进血管里，血液被输送到采血针所连接的容器中，很快就装了两管。

李玉全程眉毛都没皱一下，还颇有兴致的盯着护士那别着护士帽的白色一字夹，“你那个发卡能不能给我一个？”

“……不能。”小护士眯眼看着他，然后撕开了手里的大号注射器的包装袋，“像你这样强硬的直A发言，你想从我这讨杯水喝都困难。”

李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认真的说道：“请问你头上别的那个白色的细细长长的发卡能不能给我一个？”

“噗……”

简隋英捂着肚子狂笑不止，半天都停不下来，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等到他笑累了，才艰难的吐着字：“李玉你，你他妈的笑，笑死我了！你要真的，真的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我……我给你买，哈哈哈，妈的，笑死我了！”

李玉一张脸唰地就红了，他强颜欢笑道：“那我真是谢谢你了，简哥。”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小护士已经拿着针管绕到了李玉身后，拿碘伏棉在他后颈处擦了擦，趁着他现在情绪放松就赶紧把针头给怼了进去。

“呃啊！”

突来的强烈痛感让李玉一时没能忍住叫声，他咬着牙，感受到有什么正在从腺体处被抽离，就好像体内的能量正在被源源不断的抽走似的。

除了密集而又强烈的痛感之外，他感觉自己的四肢都有些酸软，脑袋也昏沉了起来。

李玉的呼吸声逐渐沉重，脸色白的不正常。简隋英赶紧喊道：“喂！他……”

“别紧张。Alpha的腺体本身就很脆弱，而且Alpha的腺体中最多储存220cc的腺体液，提取20cc的腺体液就跟抽400cc的血一样。哦，我这只是一个比喻，其中实际的痛苦程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提取中后出现四肢无力、头晕想吐的情况都是正常的，我看见在腺体液检查科里那种还没提取完整就晕过去的Alpha多的是。”

即使护士都这么说了，简隋英看着李玉那副咬牙隐忍的样子，这心里还是没谱儿。

他挤在两个人边上，伸长了脖子说：“好了吗？还没好吗？”

李玉生怕简隋英担心，除了刚开始那声叫唤，之后整个过程他几乎一声不吭。

嘴里蔓延着腥甜的味道，李玉皱着眉，不适的吞咽了一下。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简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抽满了半个针管的腺体液，护士才拔出针头，迅速在他后颈贴了一枚浅色的方形止血贴，然后把腺体液注射到了一个橡胶封口的小玻璃瓶里。整个动作利落干脆，一点不显得生涩。

“好了。”护士一边收拾，一边嘱咐道：“这个止血贴过五分钟再撕掉。Alpha的腺体真的很脆弱，伤口这两天尽量不要碰水，可以买点防水创口贴。最近几天也不要剧烈运动，等会凭这张单子去取药口拿两盒营养剂，实在难受就喝点。”

“麻烦你了医生。”简隋英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医生的话，然后就急忙在李玉面前蹲了下去，看着他额角挂着的细汗和泛白的唇，满满的都是心疼。

李玉急促地喘了两声，勉强扯出一张笑脸，“简哥，我真的没事……”说着他忽觉一股子恶心劲儿往嗓子眼涌，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了简隋英。

护士反应迅速，赶紧把脚边的垃圾桶踢了过去，然后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李玉对着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最后直接跪了下去。他模糊中接过了护士手里的热水，灌了几大口，难受的感觉才被压下去一些。

简隋英吓得左右踱步，无奈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晃得护士心烦，“周五过来拿药，然后赶紧出去吧，别耽误我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