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今天是不是要周小考？早点去学校把单词再过一遍。”

早上时间紧，肖战去巷口打了鲜奶回来煮了煮又卧了俩荷包蛋，虽然这两样都是王一博不待见的东西，但他表达不待见的方式也就是皱着眉吃完，跟表达待见的方式面无表情的吃完，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肖战倒也不是非要跟他扭着来，只是图个简单方便有营养，只要王一博不开口抗议，他也就当没看出来。

“嗯。”王一博其实早都忘了今天要周小考，肖战这么说了，他也就这么应了。

反正肖战也不能跟他到教室，进了校门要干些什么，全凭他自己高兴了。

“你别收拾了，放那儿一会儿我弄，赶紧上车，走人！”王一博跟喝药一样喝了奶，准备收碗筷却被肖战拦住了，他也不来回推扯，把书包甩在背后跳上了肖战的自行车后座。

他们家这辆车真是有些年头了，除了车铃不响，哪儿哪儿都响。

“你上午还去电脑城吗？”

“上午没啥人，也就看看摊儿，你中午自己在学校吃吧，下午考完周考我去接你……”肖战顿了顿，又改口道，“算了你还是自己回吧——两点一线，不准给我转弯啊！”

“那我出校门就得撞墙上。”

“你少跟我贫，你心里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王一博不置可否，肖战也没再继续说，他们家离王一博学校很近，走路也就十几分钟，肖战打工的地方离的比较远，骑车也得半个多小时，所以家里唯一的代步工具，一直是肖战在骑。

“你就跟这儿下吧，校门口人太多，我就不去挤了。”

肖战把车停在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路口，长腿撑着地催王一博下车。

王一博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没动，“热，不想动。”

“大早上的你跟我说热？下午你钻车底下倒不嫌热了!”肖战提起这茬子事就来气，“赶紧的下去，到教室先背单词听到没？”

王一博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没听到。

“你裤子上抹了胶水粘后座上了是不是？”肖战反手拍了拍王一博，对方仍是毫无反应，他只能一踩脚蹬子又往前冲了。

校门口人是不少，可也完全没到拥挤的地步，肖战在离校门口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赶紧下车!”

王一博这才不紧不慢的从后座上跳下来，转到肖战跟前想跟他说句话，对方却已经火烧屁股一样掉头蹬起车子就跑了，“考完试直接回家啊！”

这句话喊完，他人已经在五米开外了。

“那谁啊？你哥？”

一个嚼着泡泡糖的女生冷不丁的凑过来，王一博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瞥过去的目光笔直而冷淡。

女生却像是完全不介意，还对他吹了个泡泡，“你哥挺帅啊，就是衣服穿的随意了点儿，车也忒破……”

“关你屁事。”王一博没等她说完，像是躲什么脏东西一样绕开她进了校园。

“诶你今天竟然跟我说话啦！”女生一点被骂的难堪都没有，反而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王一博把手插在口袋里，步子迈的很大，不去理她。

她说的这些，就是肖战不愿意把他送到校门口的理由。

虽然他们谁都没说过。

那么干净、好看、什么都会的人，却因为自己衣服旧，自行车破而怕给他丢人。

怕给他这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的人丢人。

肖战从来都不是个没有自尊心的人，可他王一博，从来都在肖战的自尊心之上。

街坊邻居接济的衣服，肖战从来都挑了又挑捡了又捡把里面最好最新的给他穿，等肖战自己稍微能赚点钱了，就不再让他穿别人给的衣服了。

肖战自己一年到头也没件新衣服，唯一像样的一件，是用来给他开家长会的。

王一博并不觉得穿别人的衣服，吃别人的东西有多么的难以接受，比起活下去，这些对他而言都不值一提。

他只是不愿看见肖战因别人的施舍而露出的笑脸。

那会让他觉得比看见他哭还难受。

“今天周考我挨着班长，抄完他的我给你传纸条啊。”

王一博步子迈的很大，女生小跑着才能跟上，“虽说咱俩名次差不多都是吊车尾的也不差这五分十分的，但我爸说了这次考试只要能脱了倒三就奖励我一百块钱，到时候我请你去吃烧烤怎么样？”

王一博原本没打算理她，可女生越凑越近嘴上还不停，他终于忍无可忍的瞥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你谁啊？”

一句话就堵住了女生所有的话。

世界终于清净了，他继续向前走。

走了好几步又听到身后啪嗒啪嗒的跑步声，“我仝雁啊！跟你一个班啊！就隔条过道啊！整天给你桌斗塞可乐的就是我啊！”

“别塞了，我不喝。”

“那你喜欢喝什么？”

“什么都不喝。”

“我靠你真酷!我喜欢!”

王一博翻翻眼睛，不稀得再跟这人说一句话，只在心里默默的骂了句：傻逼。

一路耳朵眼很满的走到教室门口，又被走个对头的班主任揪住了，“王一博!你过来!”

她说完往走廊的窗口上一站，一副谈心的架势。

仝雁做了个鬼脸钻进了教室，王一博拉了拉书包带子，木着一张脸走了过去。

“今天又打算交白卷？”

王一博没吭声，沉默代替了他的回答。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以前虽然成绩也不大好吧，但绝不像现在这么离谱!”班主任顿了顿，又稍微放缓了些语气，“你家里的情况老师也知道，你哥供你读书也不容易，你不为了别的，为了他也得争点儿气吧！”

王一博的手指绞着书包带子，使劲往下拉了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那你去跟我哥谈吧。”

他说完不顾班主任在身后气的跳脚，转身回了教室。

他也很想知道，他成绩烂到什么程度，肖战才能放弃供他读书的想法，自己回去上学。

“翔哥。”

肖战把手里的东西埋进一堆光碟里，抬头对张翔笑了笑。

“看书呢？接着看吧，又没啥人。”张翔扔了根老冰棍给肖战，自己窝进了躺椅里，“正经的教材，又不是啥小黄书，有啥好藏的。”

肖战没想到自己这点小动作早就被人看穿了，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把冰糕撕开了放进嘴里。

“我听我姨说你原先成绩挺好的？为了供弟弟上学自个儿出来打工了？”

张翔的小姨就是李家阿姨，这份工作也是她从中间介绍的。

“也不全是。”肖战低头吃冰糕，并不想多谈。

“那你要想多赚点儿就该出去啊，现在工地上搬砖一天也不少挣呢——我不是轰你啊，就觉得你在我这儿有点屈才，也不挣几个钱，一天天净蹉跎岁月了。”

“没，在这儿挺好。”

他回答的简单，张翔倒是被勾起了些聊天的性质，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你这人挺有意思的，说逆来顺受也不是，说跟命运抗争啥的也不是。”

“就过日子呗，瞎过。”肖战又笑了笑。

“是不放心你弟弟才不出去的吧？又得给他赚钱又得照顾他吃喝拉撒，你这哪儿是当哥啊，爹妈都没你操心!”

肖战咬了一口冰棍含在嘴里，没说话。

“我看见你那天写的卷子了，那题解的，看的我眼都晕!我打小数学就没及过格!”张翔回忆起数学和卷子这几个字都觉得浑身不爽，“你这是打算把弟弟送进大学再参加成人高考啊？”

肖战这事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甚至所有的打算也都只是一团模糊的计划，没想到被人轻易的点了出来。

心里一惊，随即却松快了不少。

“嗯。”他这次弯起了眼睛。

“有志向!但是哥得提醒你一句啊，这跳舞的人不能三天不压腿，高考的人也不能长期不……那个词儿叫啥来着？哦对!模拟考试!虽然不知道那玩意儿具体有啥用吧，但有那个氛围和紧迫感，自个儿在家看书可比不了。”

这些他又如何不清楚呢？

肖战把嘴里已经融化的冰糕咽下去，“我也就随便瞎打算一下。”

“这话说的不实诚。”张翔笑着摇摇头，也不多追究，又靠回了躺椅里，哼起了最近在听的一首歌，“你接着看啊，没事儿，有客人的时候招呼一下就行。”

“哎，好，谢谢翔哥。”

肖战把冰棍吃完了，又把被光碟埋住的那套卷子抽了出来。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能走进高考考场的那一天。

“诶对了!”张翔突然诈尸一样坐了起来，肖战被他吓了一跳，睁大了眼扭头看他。

“我那天看你写的那套卷子，是不是叫什么……什么奥数？”

“嗯。”

“你这玩意儿是不是学的贼好？”

“还……还行吧。”

“辅导个小升初的学生是不是不手到擒来？”

“应……应该吧。”

“得咧!”张翔一拍大腿，“就你了!我这也是骑驴找驴!还满世界的给我闺女报辅导班呢!”

肖战没吭声，他已经基本弄清了对方在打什么主意，这对他而言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得稳住，不能显得太急切。

“辅导班的老师是一节课40分钟，50块钱，但人家那边环境好，又都有证，我给你一节课20，就在店里上，每星期上两天，每次两节课，现结，后期要效果好，咱们再加课加钱，怎么样？”

他现在看店每月也就1200，辅导个奥数每月起码又多300多，给王一博买身衣服买双鞋总是够了吧。

虽然这哥们儿绝逼没跟他报实价，但占用的是他上班的时间，大不了也就是晚走一会儿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行，那我就先试试。”

不就是个小升初吗，中考高考的学生爷都没在怕的!

尽管放钱!哦不!是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