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蝉在秦淮河岸踮着脚尖焦急眺望,这水波之上船只如梭,精雕细琢的画舫更是比比皆是,一眼望去根本无法分辨那个是载着宁毅的那个。
她向渡口边的人打听,却听一道声音传来,“不必问了,我知道他在哪。”
小蝉心里一惊,不知何时身后竟然站着自家小姐,心跳突然加快。自己擅作主张来到这里通知姑爷,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见苏檀儿心里莫名发慌,就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苏檀儿的事一样。
可是苏檀儿却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她只是看了自己的婢女一眼,然后将头转向某座画舫。
雕梁画栋的精致画舫上,抱剑而立的正是血菩萨陆红提。
她在看着陆红提的时候,陆红提也在看着她,两人见过无数次,可唯有这一次让耿侍卫看的心里发毛。
他三姨的二舅子的弟弟跟半掩门勾搭被他媳妇抓到,当时他三姨的二舅子的弟弟的媳妇看着那相好的表情就是这样。
扯头发抓脸,撒泼打滚,骂街上吊。
耿侍卫拧着两条眉毛,心里突突,这陆红提可是武学宗师他正犹豫等会打起来是怎么扛着自家小姐跑,那里苏檀儿已经坐上了苏家的货船直奔画舫。
耿侍卫一个起跳慌忙跟上,结果船工收缆已经离了渡口,他这一跳哗啦蹦进水里,好不容易爬上了船,却是连扛着苏檀儿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船头苏檀儿衣带当风迎风而立,空气里胶着淡淡肃杀气息,耿侍卫已经伸手挡在了苏檀儿面前,他已经想好了,这里是河上,逃是逃不远的与其这样,他还不如……
“让开。”
苏檀儿淡淡开口,耿侍卫视死如归,“小姐你放心,我老耿就是舍了这三十多年的清白身,也定护着……”
“你压我脚了。”
耿护卫低头一看,慌忙跳开,船舱摇晃他差点再次栽进水里。
两座船舫越来越近,陆红提叹了口气,“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吧。”
“宁毅让你拦在这里的?”
苏檀儿眉眼沉静攥住衣袖的手指却紧到泛白,“这是我们两夫妻的事,让他出来见我。”
陆红提没有接话,“他如今早已不是苏府小小赘婿,你这样配不上他。”
“我配不上难道你陆红提就可以,还是说这船上还有其他人?聂云竹元锦儿?还是刘西瓜周佩!”
每念出一个名字,她都觉得心如刀绞,可是苏家的骄傲不容许她低下头颅。
“他宁毅行的再高也是我苏家赘婿,你们这群人上赶着入我苏府为妾简直就是整个临安城的笑话,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陆红提紧攥手中剑鞘,她看了一眼身后,“只要你退下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若是再咄咄逼人休怪我不留情面。”
苏檀儿怒,真是急好一个贼喊捉贼,“站在我苏家的船上,霸着我苏家的赘婿,却怪我不留情面。”
这世间还有没有公理,她苏檀儿堂堂苏家大小姐、苏式掌印人、宁毅的正头娘子、如今当着整个秦淮的面被人欺辱至此。
“我苏檀儿今日把话撂在这里,我这赘婿就是休了,死了,你们也休想过门!”
苏檀儿心如刀绞,她看着船头上用来刷栏杆的桐油,取过船头照明的火把,向着对面的画廊砸去。
“宁毅!你给我死出来!”
燃烧的火把向着对面的陆红提砸去,区区一个火把陆红提自不放在眼里,她眼都不眨的歪头避开,燃烧的火把落在后面画舫合着的窗户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火把滚落在地,那窗户却被砸开半扇,绣着桃花朵朵的轻纱窗帐被风扬起,一双鸳鸯似的人影,依偎相拥干柴烈火。
宁毅见窗户打开,连忙伸手示意让苏檀儿过来帮自己,可是却被聂云竹一双藕臂蛇似的缠回去,她咬了咬牙捧着宁毅的脸亲下去。
她本不想伤害苏檀儿,但既然看见了,那就索性看个明白,她聂云竹爱宁毅不比她苏檀儿少。
陆红提望着窗后的身影抿了抿唇,她看着脸色苍白的苏檀儿,“现在,你还要站在这里吗。”
苏檀儿一张俏脸血色尽失,窗后的身影虽是影影卓卓可是常人一看就知在做什么,她心绞如碎可是却仍不死心,她费力拖起船上的桐油向着对面的画舫泼去。
宁毅,你若负我……你若敢负我,我苏檀儿就与你一刀两断!
桐油见火势若燎原,不过是几个呼吸就冒起浓烟亮起火光。
陆红提心知不好想要赶到船舱那里,耿侍卫却是直接跳了过来,他一个懒驴打滚横在陆红提面前,“我老耿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没人能欺负我家小姐!”
老耿拔刀就上,陆红提武学宗师出手狠辣下手无情,却因为宁毅的关系没有下狠手,耿侍卫被她无数次丢出去,对方却也强撑着,抹着嘴边的血再次爬回来,“再不让开,我要你性命!”
“我老耿……”耿侍卫拍拍心口,本想放两声狠话却把自己捶的吐了血。
他看着那血愣了愣,然后被陆红提一脚踹进秦淮河。
烈火滚滚,火烧着木头噼啪做响,垂落的纱幔是最好的燃料,就在这短短时间里雕梁画栋的画舫已然是火船一艘。
陆红提不敢耽搁直奔船舱,却见四处都是浓烟火星,她喊了几声宁毅的名字,却见屏风后窗户边,宁毅累觉不爱的看着她。
真是有够惨的,鬼知道他手软脚软还被喂了春他妈的药是怎么守身如玉斗智斗勇全须全尾活到现在的,还扯着一个被烟熏过去的聂云竹,宁毅对着陆红提翻个白眼,在陆红提惊愕的目光里,拽着聂云竹顺着窗户滑进了秦淮河。
秦淮河水波涛滚滚冰凉刺骨,落在宁毅身上那就是醍醐灌顶的良药,效果惊人的仙方,他拖着聂云竹远离着火的画舫,向着最近的船只拼命游去。
苏檀儿就在附近,只要他找到娘子那就好了!
他发誓等见到娘子一定好好解释,倍加乖巧,争取娘子宽大处理从轻发落。
宁毅扒着船工递过来的船桨,拖着闭着眼睛的聂云竹千辛万苦费尽周折好不容易爬上甲板。
“娘子~”宁毅欢天喜地,正想佯装虚弱让自家娘子心疼,就见苏檀儿走来当即给了他一个耳光。
宁毅捂着脸惊呆了,他呆呆地捂着脸,有些委屈的看着苏檀儿,不明白怎么对方这么大的火气,苏檀儿却恨极了他这副委屈无辜的模样,他委屈什么,最无辜的那个明明是她。
她多希望从秦淮河里浮起来的不是他,只是另一个体型相似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宁毅要背着她跟聂云竹在一起!
“宁毅,你怎么敢!”
宁毅已经被打懵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苏檀儿的眼泪却已经滚落在香腮上。这可把宁毅心疼坏了,一定是刚才的事情让苏檀儿误会了。
宁毅捂着被打的脸颊,“娘子怎么只打一边怪不对称的,不如给我这边也来一下,也好解气。”
他干笑几声想要缓和气氛,可惜周围无人捧场。
吐血躺在地上的耿侍卫对他翻个白眼。
一旁的小蝉低头绞着衣带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其余的船工救火的救火,打捞的打捞,忙得很,没人搭理他。
“……娘子?”
他试探的喊了一声,见苏檀儿不应答,就想去擦苏檀儿脸上的眼泪。
“别碰我!”
苏檀儿像只受伤的幼兽,一把挥开宁毅伸来的胳膊,一想到宁毅刚刚用这双手抱过别人,搂过别人的手来碰她,她就觉得恶心。
宁毅不敢吭声,只敢小声轻哄,“我知道娘子心里有气,想打想骂只管来,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苏檀儿心里越发委屈,从前宁毅对他如此温柔小意风趣幽默她是欢喜的,甚至无数次觉得能与宁毅成亲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可是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语气,看着那情真意切的面孔,苏檀儿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娘子,我知道你生气,只是这事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娘子,你信我……”
虽然早就听娘亲说过男人的花言巧语不可信,可是望着宁毅那双真诚望着她的眼睛,苏檀儿眼底挣扎。
或许是她太过武断误会了什么。
或许应该给宁毅一个解释的机会。
“宁毅你快过来看看云竹!”
陆红提扶着聂云竹,另一只手正焦急的放在聂云竹的脉搏上,“她好像没有呼吸了!”
宁毅连忙过去,聂云竹之前吸了浓烟,又在秦淮河里灌了水,他翻了翻她的眼皮,“人还有救,快把她在地上放平。”
宁毅扯了聂云竹本来松松垮垮的衣领,松了她的腰带,双手交叉叠压在她的心口给她做心肺复苏,一边焦急观望聂云竹的状态,一边有规律的按压,见聂云竹没有苏醒的迹象直接吸了口气抬起聂云竹的下巴,对上去。
刚还觉得事有误会,想给宁毅一个机会的苏檀儿面色煞白,好似这吹过耳畔的风全都变作穿心而过的利剑,一剑又一剑的将她钉死在这秦淮河上。
她的眼睛酸疼极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跟她拜过堂的夫君吻上另一个女子。
想到两人在窗后苟且,想到宁毅坠水都不忘紧紧护着聂云竹生怕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想到两人现在如此模样,又想到陆红提的话……
“呵……”
“原来我才是那个笑话……”
怀里的聂云竹终于有了动静,宁毅松了口气,刚想把聂云竹扶起来,就听有人居高临下的唤了一句他的名字。
“宁毅,我们和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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