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好气又好笑，每次回望刘耀文那张脸气就又消了一些，他答道：“我二十六。”纵然语气不太好。

“我二十五。”

“……”宋亚轩，沉默。

宋亚轩开口：“哎，你——”

“不是——不是我说多少你就说多少啊，这东西不能跟别人学，你要是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怎么跟他说个话这么费劲儿，宋亚轩心里唉气，想着赶紧把他送警局去。

“不是的，我真的是二十五岁，我……我刚想起来的。”刘耀文脸上一阵窘迫，“我不是学你……”

二十五？瞧着倒个刚上大学的青葱大学生似的。

“行吧行吧。”宋亚轩便没再说话。

\

到警局门口，宋亚轩停下了车。

“自己下去吧，”宋亚轩安全带也没解，显然没打算下车，“诺，”宋亚轩指了指警局门口，“自己进去，看着个警察就说自己是走失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找家人，请他们帮忙，这个不用我教你了吧？”

刘耀文没动身子僵了僵，良久把手里那块宋亚轩递给他的毛巾轻慢地放在扶手盒上。

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刘耀文下了车。

雨仍哗啦啦得下，宋亚轩前车窗升了一半，刘耀文停在车窗前不往前走，开了窗户雨声过大吞掉很多声音，刘耀文站在雨中弯着腰望着车内的宋亚轩大声地喊着：“你要把我丢在这吗？”

被雨声埋没过的声音也能透着酸涩。

宋亚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耀文的声音中带着的委屈，让他一震。

刘耀文仍弯着腰站在车窗前丝毫未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自己应该感激的，当有人把身无分文的自己送到警局，还不要车钱，这份好心自己就应该感激，而就在宋亚轩说让自己下车的那一瞬间，刘耀文心里因为酸幸而快速膨胀至整个心脏都沉甸甸的酸胀，委屈的感觉瞬时冲上心头，一股没来由的委屈，自己都不知什么缘由的情绪感受坠迫着他眼眶发酸发胀。

宋亚轩移开了视线不去看刘耀文，他不敢对上盯着他的那双祈求的眼睛，刘耀文一句无理取闹的话让他停滞。

这算什么事啊？

雨没有停，刘耀文固执的站在车窗前，让原本有一点干的头发和衣服又被浇得湿透透。

“你先进去躲雨。”宋亚轩对他说。

刘耀文站在原地不动。

“我让你先去躲雨。”宋亚轩语气强硬了些。

刘耀文仍然没动。

“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我让你进去躲雨！”宋亚轩对着他一顿大骂，这次他看向了刘耀文的眼睛。

“你别走。”刘耀文声音小了，雨声很大，可宋亚轩还是将这话听进了耳朵里。

雨水在冲刷，宋亚轩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是妥协了，宋亚轩扯下安全带打开车门跨了出去，拽着胳膊将刘耀文拽到警局大厅屋檐下。

他对刘耀文道：“我陪你进去。”

\

宋亚轩拂了拂身上的雨水，也给站在他面前的刘耀文拂了拂。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警局大厅。

\

民警在给刘耀文进行登记备案。

“姓名。”

“刘耀文。”

“年龄。”

“二十五。”

“家庭住址。”

“不记得了……”

“有没有携带什么东西？”

“没有……”

民警本输入着信息的脸，撇着眉毛抬头看了眼刘耀文，宋亚轩一把把刘耀文揪在身后，面上挂着尬笑，“他……他失忆了！”

宋亚轩对民警笑颜说着：“他啥也不记得，从车站出来的时候手机钱包都被偷了，我见他这样，一个外地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走失了，好心搭车给他送来这儿了。”宋亚轩依旧脸上挂着笑，盈盈道：“警察大哥，你说他这种的咋整啊，就把他放这儿？”

民警大哥一阵犹豫，开口道：“本来呢对这种走失及时联系不上家人的是交给民政部门救助，但是吧……最近出了点问题，”民警大哥也不打马虎眼了，咬牙道：“他这种的暂时收不了了。”

宋亚轩傻眼了，刘耀文跟在宋亚轩身后微低着头头发遮挡视线看不清他的眼，晦暗不明。

这叫遇上个什么事，今天怎么接二连三的不顺，宋亚轩心道，回去肯定抱抱家门前的三颗大槐树去去邪。

算了算了，理解理解，救助中心肯定也艰难得不行了，管这么多干什么，把这小子送到警察局就算自己善心福报了，还管他去哪？他去哪关自己什么事。

宋亚轩把刘耀文拉到一旁，踌躇道：“要不，你就在这？”

“我这还有其他事儿一会儿我去——”

“你是不是要扔下我。”刘耀文捉住宋亚轩的胳膊，握得不紧怕自己捏痛他。

宋亚轩见他这样，心中一下子上来一股无名火，他朝刘耀文大声喊道：“对啊，就是把你丢在这儿，我把你送这儿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没少胳膊少腿还能把自己饿死？”

“我是你谁啊？凭什么要管你。”

说完甩手便大跨步的走出警局大厅，下一整天的雨，宋亚轩用胳膊遮了遮头冲进了车里。

\

“真该死。”宋亚轩手一把狠甩在方向盘上，车抛锚了，在十字路口的路边，水太深自己想着刘耀文一分神车扎了进去。

宋亚轩弃了车从后备箱里拿了把伞，脚下趟着没到小腿肚的积水骂骂咧咧的转身朝警局的方向走去，雨太大加上风肆意根本没有章法各个方向胡乱的吹，一把伞什么也遮不住，宋亚轩一身早就湿透。

为什么回去。

宋亚轩被风吹的头疼，被雨打的身上疼，他根本没有思考的空间，在风中雨中凌乱的混乱着一步迈一步的往前走。

说不清，但他好像就该去那个方向。

是因为良心在受谴责，内心过意不过吗？

宋亚轩不知道。

但宋亚轩知道一点，他不是那么善良的人。

至于为什么回去，宋亚轩给不出答案。

从那个车抛锚的十字路口到警局并不远，但天气太恶劣，宋亚轩到的时候累的直不起腰气喘吁吁，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踏上警局大厅的台阶，一步一踏，抬眼，果不其然刘耀文就站在警厅外遮挡沿下的石柱旁，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宋亚轩。

宋亚轩弯着腰挥了下手，心道，什么眼神，要把他吃了一样，这是对恩人该有的正常表情？

宋亚轩直了直腰，伞尖朝下水珠不断滚落，很快伞尖下的那一块地阴湿一片，“走吧，哥。”宋亚轩无奈道：“我带你走。”

刘耀文紧紧跟在宋亚轩身后，近到一出声，薄热的气息就能喷洒在宋亚轩脖颈上，他低声浅道：“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这家伙到底说了多少次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宋亚轩在前面走着蓦地停了脚步，刘耀文一个没刹住整个人撞了上去，宋亚轩回头一脸认真道：“再听你说对不起，说一次揍你一次。”

刘耀文站稳，撞得有些痛也不在意，诺诺回道：“好。”

宋亚轩回过身去继续往前走，刘耀文诧然地拉住了宋亚轩的手，清澈的声音在宋亚轩身后响起：“你别扔下我，你带着我，把我带在你身边，我做什么都行。”

刘耀文抓住宋亚轩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在黑白浮沉又处处存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牢牢抓住这根可以救他的稻草。

他失忆了，周遭一切这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他在雾蒙蒙的旷野中前进，又带着副摘不下却让他看得更模糊的墨镜，他需要人帮一帮他，而宋亚轩突兀的出现摘掉了他的墨镜，拉着他的胳膊带他向前走。

不管怎么说，宋亚轩在他这里是善良的，好心的。

他要抓紧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宋亚轩听完刘耀文说的话笑了，他神情淡淡，道：“给我干活可不轻松。”

“我可不白养闲人，要是达不到我的标准就赶紧收拾收拾离开。”

宋亚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嘴角轻微勾起面向刘耀文含笑道：“做什么都行？真的吗？”

刘耀文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