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路边两道昏黄的路灯照着柏油马路,两人走在路上。D搓搓手,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白安南走在他跟前,一步步地踩着他的影子。他说:“给我一笔钱。”
“钱?”D一愣。
白安南低下头,说:“学杂费。”
——其实是同学生日,他不想丢人。
D皱眉,“交多少?”
白安南咬咬牙,“一千。”
D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零钱,又拿出手机查了下余额,最终沉默了一会,先把零钱给他,“好。我知道了。”
白安南没有接话。
……
D的家在街道的最后的巷子里头,是一处不大的出租屋:厨房跟客厅连在一起,厕所要用巷子里的人家公用的,卧室只有一点点,放个床就没什么位置了。一个月要三千块。
D回了家,把灯打开。昏黄的灯泡照亮了这个虽然小但是很干净的家,他招呼着白安南进门,给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可乐,这才进了卧室,从床头柜里找出一个钱夹打开:里面是五百块钱。
他把这五百块钱抽出来,交给白安南,手不安地在衣服上抓了抓,“我只有这些了,你先拿着,剩下的我会想办法。”
白安南把钱接过来点了点,“你真的没有别的钱了吗?”
“真的没有了……我才交完房屋,每个月我的工资只有两千多,房屋都是东拼西凑。”D低头,“不过明早就能把钱给你了。”
白安南抬头。
D笑笑,没说话,只是进屋换了身衣服。
“这么晚去哪里?”白安南问。
D从屋里走出来,把自己半长的发整理着拢在一起,扎成狼尾,宽大的衣服将锁骨跟半个肩膀露出来,又画了淡妆。
他说:“去卖。”
04.
白安南跟D的关系一直是不咸不淡的。白安南没有朋友,更别提伴侣。欲望上来,找的就是D作为发泄——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亲呢的时候——也是D唯一能表达出爱意的时候。
床架“嘎吱”响,D抓着白安南的背,纵是白安南再怎么动作,都只是喃喃“我更爱你。”
泪水从D的眼眶里滑落。白安南俯身,吻掉了他的眼泪。
D说:“你可以爱我吗?”
白安南没有答复,只是动作着。
D泪眼朦胧,全身都是发软。他抬起手,轻轻擦拭掉白安南头上的汗水,笑得魅人,“安南,我更爱你。”
白安南抿唇,咬住了他的脖子。
D哽咽,湿漉漉的指尖在白安南的背上勾勒。
……
一夜做尽,白安南软在床上,不愿意再动。D就自己下床清理干净,再回来用沾湿的毛巾擦拭白安南的身子。等到毛巾洗好晾上,D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又试着挪到他身边来,说:“安南。”
“嗯?”
白安南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D问:“你以后要找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白安南沉默。许久,他说:“看感觉吧。”
白安南的身上暖暖的,D轻轻地拉开他的手臂,钻到他怀里,拘谨地说:“那就别找女朋友了吧。”
白安南睁眼,“嗯?为什么?”
D小声:“你都要我了,要是再找女朋友,她会生病的。”
白安南了然:“那就找男朋友。”
D喃喃:“嗯……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呢?”
白安南翻身过去,顿了顿,“不想。”
“哦。好吧。”D没有多说。
白安南的心里微酸,忍了忍,又翻过来把D搂在怀里抱着,问:“你怎么想的?”
D用一种眷恋的声色说:“我想要你给我一个名分。”
他解释:“我可以不公开,你身边的朋友、同学也可以不知道我,毕竟同性恋有点恶心……我也会跟现在一样地对你,你也可以一样地对我……就是多个名分,你甚至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我当小三也可以。”他声音越来越小。
白安南听得好笑,问:“那这个恋爱有什么意义?”
D满口认真:“我只是想在大街上能够正大光明地叫出你的名字。”
“你现在也能叫。”
“不一样。”D摇头,“现在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
“没名分,我叫你的名字怕给你丢人。”
“有名分就不丢人了吗?”
“有名分就敢叫你的名字了。”D固执地说,“至于你认不认,把我当成陌生人还是朋友,都无所谓。”
白安南沉声:“不会的……”
D的精神一振,“什么?”
“我说,不会这样对你的。”白安南把下巴放到D的发顶上。
D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地出了一身的汗,说:“那你同意我当你男朋友了吗?”
白安南久久不语。
很久之后,久到D的心都冷下来了,他才说:“没。”
05.
白安南的班级里的学生富贫差距很大,他想要参加的同学的生日会是他班上算得上富有的一个人。
他姓许,是家里的独生子,家里有点房地产,因为脾气不错,待人也温柔,许多跟他同阶层的人都八结他,叫他许公子,普通的学生也都对他笑脸相迎着。
白安南拿了D一共给他的两千来块,给自己买了身崭新的衣服,又用大部分的钱买了一份上台面的礼物,用精致的礼盒包好。那两千块就像是流水,几乎是付完款就没有了。
他攥着剩下的两三百块,犹豫了许久,最后给D买了一盒胃药,一个草莓味的蛋糕。再剩下的钱他没敢花,存起来了。
许公子生日那天,白安南穿着新衣服,局促地挂上笑脸,把手里的礼物送了过去。送礼物的人实在太多了,许公子戴着生日帽,被人群簇拥着,一时间没有看到他,他就捧着礼物,站在人群之外,向着许公子所在的方向把礼物递过去。
周围的一切他好像都听不到了,他苦笑着,把头低下,脸掩埋在阴影之下,本就不直的腰越等越弯,最后几乎是用了鞠躬的动作把礼物盒捧在手心里,往许公子的方向送着。
一只手矜持地把他的礼物拿了起来,他抬头,用仰视的视角看着许公子那张蔑视的脸,眼里满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期望。
“呵。”
他听到许公子温润的嗓音发出不屑的冷笑。
接着,似乎就是礼物盒沉重落地的声音,跟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歉。
……
礼物到底是被收了,不过是D收的。
白安南拿着破损的礼物盒,在D的身边坐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D单手揽着他,问:“怎么啦?不就是没有收礼物吗,没事的。”
“礼、礼物一千多。”白安南哽咽,声音颤抖得不成样。
这个价格说得D心尖一颤,他叹息,把那块宝绿色多手表收到兜里,把头靠在白安南的身上,安慰说:“没事。他没收刚好,反正都没有被打开,你自己戴戴也可以。”
白安南哭腔,“我们、我们……我们要是自己过,不会买表。”
D轻笑,摸摸他的发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你送给我好不好?我一晚上一千二,你把这个礼物送给我,我把自己卖给你一晚上,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白安南的哭声一怔。他抬头,满目热泪的看着D那张包容的脸,抽噎地发出吸气的声音,勉强地笑出声,说:“好。”
D仍旧笑意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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