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符平度没有任何犹豫的将手掏向了心口。他的动作有几分急切，没有一点血色的手掌揣进心窝，那外层的皮肉就像豆腐一样嫩，没有任何的阻力的就进去了。

　　血流到了他的衣服上。他的手掌掏在心口处，脸上从欣喜变的不知所措。

　　那里面空空的。

　　.

　　符平度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自己的心了。

　　他最开始上去这个位置的时候，还是个农民。

　　身边陌生的一切，让他格外的迷茫，也正如小二所说的那样：“这穷人呢，才最了解穷人。”，他作为穷人，在上位之后，所学会的成长，就是做出许多自己认为好的事情，给那些普通百姓。

　　有人觉得他傻，有人说他闲话，他不在意，却不代表没有心，只是他表现的宽容大度，从不计较这些琐事。

　　“有句话叫做人善被人欺，只要你没有威严，再大的官也会有人来欺辱。我那时候，若是不小心做错一件事情，调皮的孩子都能来我身上踩上一脚。”

　　“他们骨子里就是觉得，我是个农民，是个穷人，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运气好，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弥补他们。再苦再累是应该的。”

　　符平度的眼里闪着思绪的光，脸上的恨意是从见面以来，最明显的表情。

　　他是个不聪明的农民，再多的帮助在战乱年间，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跟理所当然。

　　他是不常听到夸奖的，因为他愚昧而又笨拙，所以即使他笑的很好看的将手里的粮食递出去一份又一份，所收到的笑也是一星半点，其中那些个夸赞与欣赏，更是少之又少。

　　“我在位的第二年，这里就发生了饥荒，百姓们没有粮食吃，我就将城中的粮仓释放，带人去请书上级批粮，更是让我的妻子，孩子，跟着我一起去挖野菜来饱腹。”

　　“天上不下雨，地上粮食没水吃，我带着百姓去挖水井，独自去临近的山坳里引水来养育一片田地。我的妻子跟着我受苦受累，她什么也没说。”

　　符平度的鼻尖酸酸的。他一向都是不太在意百姓对他的评价的；他的世界很小，有一个与他相濡以沫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他便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真正计较的了。

　　可后来灾荒又加疾病，他为了更好的医治百姓，搭棚子，请医师，亲自上山摘草药。

　　旁人都说秋丹城是医药圣地，所以多的是生病跑到这里的人，他妻子为了不耽误大体的行程，将自己的病情隐瞒，他又疏于观察，急于外在的病情，而没有发觉，以至于等许诺安坚持不住的时候，甚至还没来得及医治，便直接撒手人寰。

　　“这里的医术高明，医馆最多，我的夫人是第一个因为简单的风寒而死的。你叫我，怎么觉得公平？”

　　符平度咬着牙，好像已经腐烂了的肉一用力，就开始抖。

　　“我那时，不过是想要一句安慰，哪怕是一句‘你真的辛苦了’也好。”

　　可无人愿意真正的聆听他。所有的人都在觉得自己最苦，当他将话落在口里时，别人说的最多的便是他没用，才导致了许诺安的去世。

　　他觉得这座城就像一个吃人的怪物，里面的所有人都是没有心的——既然没有心，那就吃了好了。

　　“所以，我在我妻子死后，就找到了巫师，想要他将我妻子的灵魂换到我女儿身体里。”

　　“我其实很早之前就知道，符暮春早已不是我真正的女儿，也从不是我的妻子，但是那又如何，这座城已经彻底的坏了，坏了的东西，坏了的心——”

　　他顿了顿，随后抬头，用一种极为讽刺又痛苦的声音道：“何尝不能吃呢？”

　　符平度转过头，脖子发出嘎嘣一声响。他看着陈惊澜，眼里掉出一行血泪，“仙长，我也坏了。”

　　“我不要心，我也再也不要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