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部的档案室向来看守森严，也不常安排清扫。

开着灯进去，就能清晰看到悬在半空的灰尘。

傅弈送了份资料进去，出来时忍不住干咳了几声，算是吃了一脸的灰。

他揉了揉手指，出了走廊往前走，却正好在门口碰上了一个人。

肖战双手交叠着靠在门边，听到有声儿了，抬头看了他一眼。

“老肖?你不是走了吗，大晚上在门 口干什么?”傅弈喘了口气，一拳捶到他肩膀上，“吓不吓人啊你。”

“我知道你今天要办事，估计一会走不成，就过来跟你说点事儿。”肖战走在他旁边，问，“吃饭了没有?顺道可以去吃个夜宵。”

“那成啊，走着，我事儿正好也办完了，想吃东街巷口那家的宽面，特别香。”傅弈笑他，“晚上不是王夫人请你的饭吗，没吃饱啊?”

“要吃还想挑。”肖战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我这个年纪，偶尔多吃上一碗面，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你不要再废话了。”

傅弈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坐上了肖战的车。

肖战懒得搭理他，手指搭在车盘上，专心看着前方的街道。

车刚走，他就听到傅弈说，“老肖，我刚刚接到了通知。我们之前暗中盯的那个杨岳，线人已经得到了他叛变的充分证据。上面说等他一会南京，就立即实施抓捕。”

“他什么时候回南京?”肖战问他，“风口都紧吗，情报有没有走漏的可能?”

“知道这件事的人统共没几个，人都是信得过的，不可能走漏。”傅弈摆了摆手，“他现在人在上海，根本不知道这事，三天后就要回来参加老朋友的宴会。到时候你带人和我一起去。”

肖战闻言，懒懒应了一声，“那成。”

“我这边说完了。”傅弈看向肖战问，“那你大晚上过来，要跟我说什么事儿?”

“我见到王元名的儿子了。”肖战脸上笑着，眼底却覆了层霜，说，“前几天你我都见过。那批游行的学生，是你组织审的吧?你们没准还说过话。”

“你说什么?”傅弈愣了一下，随即正了脸色， “前儿天的那些学生里， 确买有一个姓王.....”他顿了一下，想了想才说，“叫王一博，我当时看他教养还挺好，也还配合。我问他话的时候，他还一脸无辜又茫然地和我说，他只是去学校见老朋友。正好碰。上他们组织游行，以为是学校的什么活动，就跟了过去。”

肖战想起王一博那双深黑带笑的眼睛，冷笑着说，“那真是有意思了，我今天见到这位王少爷，可丝毫没见到他表露出无辜和茫然。”

“王一博这个人，实在是很奇怪。”肖战缓慢地说，“他在英国学数学，有博士学位。他本来要留在那边，现在却忽然回来了，而且暂时走不了了。他为什么要回来?”

傅弈皱了皱眉，说，“ 我去联系底下的线人，看看能不能查得更详细一些。”

“我去带着王一博，不是王元名的命令，是上面的。”肖战放缓了车速，在前面的巷口停了下来，“内部最近事端多，上面本来就盯着他们一家。指令上说让我和他一起，不是为了伺候少爷，是要监视他们一家。”

“这不是两边不讨好吗?”傅弈看向他，简直有些气闷，“这么多年，王家在南京也好歹是个大家族，有自己的内部势力，一时拉不下来。你这么夹在中间，把你当什么了?”

“到地方了。”肖战拉开车门，冷风顿时灌了进来。他缓缓呼出一口热气，低下头去，发现王少爷塞来的的那条围巾，在这时候各外明显。

傅弈坐在车里，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肖长官不太高兴的声音，“下车，过去点面条。”

傅弈只得下了车，熟稔地进店点了面条和胡辣汤。

老板正打着算盘记账，盘珠碰在一起，啪嗒啪嗒地响着，他笑着和傅弈打招呼，“又和肖长官过来吃面啊?”

“是了。”傅弈也笑，“真不好意思，晚上过来叨唠您。”

“不打紧不打紧，给两位长官煮面，也算是我这辈子的福气。”老板乐呵呵地停下算盘，招呼旁边的伙计，“小沅，过去给两位倒杯茶水。”

“好嘞，劳您二位跟我过来。”这个点没什么人，伙计迅速应了一声，带他们到二楼落座，倒上两杯茶水。

肖战喝着茶，半晌皱了皱眉，说，“这杯茶，没有上次来时煮得好。水温不够，香味没开。”

“您这是舌头成精了，”傅弈一向看不惯他喝茶挑剔的作风，这会儿有些无言，说，“可真会挑。”

肖战笑了笑，把茶搁在一边，没说话。

吃食上得很快，两大碗面和热汤，不一会就端正摆了上来。

蒜和花生铺在上头，汤汁里带着一圈肉末，香味是面条里煮出来的香，滚热而辣。

肖战吃着面条，总算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