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从容眼角沁了泪,他无意识的环住顾承携精瘦的腰 :“顾承携,我好冷,都是血……”
顾承携大手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哄小孩儿似的低喃:“梦到什么了?”
祝从容的头在他怀里拱了拱:“都是血,牢狱里都是血……”
潮湿的地牢里泛着斑驳的血迹,没往前走两步就能看到一滩血迹。
祝从容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地牢里的场景。
他的手腕被人吊了起来,鞭子狠狠的抽在了自己身上。
画面陡然一转,外祖一家在狱中纷纷被人吊打,血撒了一地,又斑驳成了暗黑色的印迹。
祝从容的呼吸有些急促,从喉咙里不可抑制的溢出了几声破碎的呜咽。
好疼啊。
什么时候才能去死。
“没事了,阿宴不要怕,我在这里。”顾承携轻抚着他的背,试图把他从噩梦中唤醒。
祝从容很苦,十五岁那年外祖一家被梁敏弹劾下狱,直至死都没有还了清白。
祝从容父亲和皇帝是经历生死的臣子,祝从容也是仗着一身军功,才没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上一句罪臣之戚。
可他十七岁那年,父亲在战场上身亡,母亲没过多久也随着祝父去了。
从那以后,祝从容的许多笑都只浮现在表面上。
他不得不扛起了父亲留下的祝家军,学着父亲从前的样子为国,为民厮杀在战场上。
有时候很多人会忽略,祝从容今年也才只是弱冠之年。
没人记得他受过多少伤,流过多少血。
人们只是关心这场仗赢没赢。
但顾承携知道,祝从容其实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可他明明知道,却无能为力。
这两年为了避开梁敏的视线,他不能暴露两个人的关系。
就算他知道真正的祝从容是什么样的,他不能去安慰,也不能去照顾。
这烂臭的世间,要压垮了人。
祝从容的身子还在战栗着,顾承携把人在怀里紧了紧,低声劝慰着:“不要去想了,一切都过去了。”
他说完顿了片刻,看着快要熄灭的烛火:“放心,你会报仇的,梁敏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祝从容的眸子轻轻颤了两下,他的手死死攥住了顾承携的衣角:“我好难受啊。求求你……杀了我。”
顾承携的心像是被人使劲儿攥了一把,他知道祝从容还是没有醒。
清醒着的祝从容总是喜欢把笑挂在表面上,真的开心也在笑,装着开心开始在笑。
若不是对人敞开心扉,他是断断不会给别人扒出自己的弱点给旁人看。
顾承携轻轻叹了口气,指腹在他的唇上轻轻按了一下:“你不许死,阿宴要一直陪着我。”
夏阳的药很快端了进来,顾承携拒绝了夏阳要喂的要求,他接过药来把药匙递到了祝从容嘴边:“乖,喝些药。”
一碗汤药下去,祝从容的身子不再抖的那么厉害,面上也不再像刚刚似的那么惨白。
顾承携给他掖了掖被子,脑子里尽是今日祝从容问自己的:咱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是什么关系?
他当初接近祝从容,的确是因着他跟萧闻有些相似。
他想把对萧闻的愧疚,都弥补在祝从容身上。
虽然他也知道这样无济于补。
可是他现在睁开眼睛是祝从容,闭上眼睛还是祝从容。
萧闻的模样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顾承携想清了什么一般,他把空了的药碗递给夏阳:“明日他若是醒了,不必告知我来过。”
……
天色稍霁,祝从容睁开眼睛就呆滞在了原地。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不知道哪些是真实发生的,哪些又是自己的梦。
他揉了揉脑袋,还没来得及穿上外衣就听有人外外头敲门。
祝从容披上外衣,随意说了声进。
祝从容一边系着外衣的带子一边抬眼看去,他微微怔了一下,好看的眸子里染了笑:“呦,顾大人?起这么早?”
顾承携应了一声:“身子怎么样了?昨日大火烧山,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今日启程。”
“多谢大人关心。”
祝从容从榻上往下一走,忽然腿脚一软,一手撑在了榻边,在马上膝盖就要重重磕在地面上的时候,顾承携一把将人给捞进了怀里。
祝从容:“……”
祝从容被顾承携又捞回了床榻,他把已经好了这句话咽回了嗓子眼里。
他无奈的看向顾承携,露出一个没什么诚意的笑容:“你回你的,咱俩不方便一起回。”
他说着从顾承携怀里挪了出去,抬手砸了砸自己的腿:“昨日的软骨散劲儿太大了,昨日睡了太久压麻了。”
“缓一缓就好了。”
顾承携担忧的看了祝从容一眼:“你还是歇息两天再回去吧,莫要再出了什么意外。”
祝从容敷衍的点点头,而后又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昨天夜里你来我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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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