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爸把人带到了中心医院，虽然王一搏脸色吓人，但好在不严重，医生给他安排一间小病房，让他在床上打点滴。

肖湛盘腿坐在床上，虽然还是个11岁的小少年，但他从小就会疼人，共情能力强，此刻看着脸色苍白的王一搏，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孩子刚安顿下来，回家吐了一场，觉都没睡好，又半夜来医院折腾。

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医生说孩子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才导致腹泻呕吐。他撑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吃什么不该吃的了。

直到——

“小湛，”肖妈坐在椅子上问他，“你捋捋，小搏今天吃什么了。”

“在飞机上简单吃的飞机餐，”王妈妈接着说，“回来之后咱们吃的都一样啊。”

一样？肖湛突然想起来，他好像是在凉风里喂了王二搏三块大炸糕

“那个”他边下床边穿鞋，语气缥缈，“炸糕算吗？”

肖妈妈眼神犀利，语气迅速，“在哪吃的？什么时候？”

肖湛躲避肖妈的眼神，下了床把王一搏的小毯子盖好，溜着墙边说，“在三哥家那破狗窝旁边我俩出去透风的时候吃，吃的。哦对，对了，还没给高叔钱。”

“行啊！你！”肖妈妈提高音量，把王妈吓了一跳，她说，“你傻啊！冒着凉风吃流油的炸糕！孩子还刚吐完！肖湛！你个小崽子！你脑袋也被油锅炸了吧！”

“我”肖湛开口想说点儿什么，又被自己妈妈的眼神逼退。

“回家就让你爸揍你！”肖妈指了指他。

肖湛一溜烟跑出病房，他要去找老爸，得在老妈找老爸告状之前给自己求求情。

他边跑边哼唧，万一求情不成，今年第一顿打可就挨定了！

还是因为王一搏。

不过最后还是没打成，原因很多，自己老爹下不去手、王爸王妈求情、王一搏王一搏恢复迅速，趴在肖妈妈的腿上给肖湛说好话。

肖湛觉得那一刻的王二搏浑身发光。

啊！善良的光之子。

王一搏是个自来熟，而且很亲近肖爸肖妈。肖湛看着他坐在自己老妈腿上喝粥，像个熟透的白汤圆，就突然很想揉搓他。

不过他忍住了，因为大概也许老妈还没对他消气。

第二天下午就回了家，肖湛一眼看见蹲在自己家门口一脸幽怨的胡斌。

“听我解释！”肖湛下了车朝他飞奔而去。

“我的土堆呢！土堆！”胡斌一顿比划，“放在你家门口的土堆呢！那么大一个土堆！承载着我伟大梦想的土堆！”

王一搏晃晃悠悠走过来，贴在肖湛腿边，一起看着胡斌。

“这谁？”胡斌停下问。

“我家隔壁的孩子，”肖湛把手放在王一搏肩膀上，“你的土堆伟大的梦想载体被玷污了。”

“被谁！”胡斌叉腰站起来。

“被”肖湛低头，王一搏抬头，两个人对视了几秒，“被三哥家的臭狗！它尿在上面和稀泥了！我爸收走了。”

肖湛感觉到了王一搏疑惑的目光。

这孩子能听懂？

听懂也不要怪哥哥这是为你好啊！

操心.jpg

“这傻狗！”胡斌一挥胳膊，“我去找它算账！”

“哎哎哎，”肖湛拉住他裤子，裤子被揪长一段，“别跟狗置气啊，它傻你也傻么。”

肖湛又感觉到了王一搏的目光。

心累.jpg

胡斌把裤子提好，他很听肖湛话，有些懊恼的说，“再去运点儿土吧，我要捏泥塑。”

“去呗，”肖湛揉了揉王一搏脑袋，带着人进了屋，“一会儿就去。”

“你家隔壁回来啦？”胡斌抻着脖子用气声在肖湛耳朵边说。

肖湛一把推开他，耳朵痒的受不来，胡斌贴着他怪恶心的，他说，“回来啦！你别这么猥琐。”

“切。”胡斌瞥了他一眼。

肖湛说，“以后不许欺负他，他叫王二搏，以后就是我弟弟。”

“是一。”王一搏纠正他。

“王二搏？”胡斌没听见王一搏说话，“他排老二啊，你弟弟就是我弟弟！”

“是一。”王一搏很执着。

“不行！”肖湛很快的说，“只是我弟弟。”

胡斌一脸无语，坐在他床上，“小气鬼。”

“来，”他转脸对王一搏笑着说，“二搏，喊哥哥。”

“是一。”王一搏有些生气了，这个家伙是聋子吧。

“十一？”胡斌疑惑的问。

小一搏累了，转头瞪了肖湛一眼，肖湛正捂着嘴乐呢，连忙整理好表情，跟胡斌说，“叫王一搏。”

“哦，”胡斌说，“外号啊，我觉得二搏挺好听，喊声哥哥听听。”

“我不。”王一搏很干脆的偏过头，往旁边一歪，倒在肖湛腿上，肖湛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垂。

孩子的感情很纯粹，带着不知所云的依赖，可能只是因为在他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时，肖湛是第一个给他关怀和温暖的人。

他吐了，肖湛帮他顺背；他饿了，肖湛为他填饱肚子；他被肖湛抗在背上，安全又雀跃。

王一搏没理由不喜欢肖湛。

肖湛是除了爸妈，除了隔壁叔叔阿姨以外，一个舒适的港湾。

孩子很容易先入为主。

但是胡斌不一样，他们认识的时间已经晚了，在王一搏小小的心脏里，肖湛占了大半，没有地方了。

不只是胡斌，将来路过的每一个人，都远不及肖湛好。

他们运土的地方在路口直走后面的工地上，胡斌从裤兜里掏出个小麻袋，抖了两下，把袋子撑开。

王一搏扇了扇周围腾起的土，站在后面看着肖湛和胡斌忙活。

其实他还挺想玩的，在他短暂的记忆里，还没有泥土的痕迹。

他走过去捅了两下肖湛的后腰，肖湛一个激灵，回头看他，笑着说，“怎么啦？”

“能不能多装一点，”王一搏说，“我也想玩。”

“行啊，”肖湛说，“怎么还不能。”

王一搏鼓着腮帮子的肉冲他笑起来，肖湛一个没忍住，用满是土的手捏了一下他的脸。

很软，很嫩，是熟透的汤圆。

胡斌在肖湛家院子的地上垫了一张纸板，把土第一时间倒在上面，他忿忿道，“可不能再让三哥的傻狗糟践了。”

肖湛咳了一声。

“王叔叔呢？”他看到隔壁的门锁了。

王一搏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算了，”肖湛说，“我教你俩捏泥人。”

“不，”胡斌倔强的说，“是教二搏，然后辅助我。”

肖湛把土拍在他鞋上，“你真是疯狗咬太阳，不知道天高地厚。”

胡斌苦着脸看他，“为了我的梦想。”

“捏泥人很难吗？”王一搏对肖湛说，“只有哥哥会吗？”